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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ēi
碑zhγ
者
，bēi
悲yγ
也
。 - ▓译：碑的意思，是用来表达悲哀之情的。
- 〔2〕
gǔ
古zhγ
者xuán
悬ér
而biǎn
窆
，yòng
用mù
木
。 - ▓译：古时候，人们用绳子把棺材吊进墓穴安葬，安葬时会在棺材下面垫上大木头，再系上绳索，方便移动棺材。
- 〔3〕
hòu
后rén
人shū
书zhī
之yǐ
以biǎo
表qí
其gōng
功βé
德
，yīn
因liú
留zhī
之bù
不rγn
忍qù
去
，bēi
碑zhī
之míng
名yóu
由shì
是ér
而βé
得
。 - ▓译：后来，人们在这些木头上写下死者的生平事迹，用来表彰他的功绩和德行，于是就保留了下来，舍不得丢弃，这就是“碑”这个名字的由来。
- 〔4〕
zì
自qín
秦hàn
汉yǐ
以jiàng
降
，shēng
生ér
而yωu
有gōng
功βé
德zhèng
政shì
事zhγ
者
，yì
亦bēi
碑zhī
之
，ér
而yòu
又yì
易zhī
之yǐ
以shí
石
，shī
失qí
其chèn
称yǐ
矣
。 - ▓译：从秦汉以后，那些活着的时候有功业德行、施政办事的人，也为他们立碑，并且把木头换成了石头，这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 〔5〕
yú
余zhī
之bēi
碑yγ
野miào
庙yγ
也
，fēi
非yωu
有zhèng
政shì
事gōng
功βé
德kγ
可jì
纪
，zhí
直bēi
悲fú
夫méng
甿jié
竭qí
其lì
力
，yǐ
以fèng
奉wú
无míng
名zhī
之tǔ
土mù
木ér
而yǐ
已yǐ
矣
！ - ▓译：我为野庙立碑，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功业德行或施政事迹值得记录，只是感叹农民们竭尽全力去供奉野庙里那些泥塑木雕的神像罢了。
- 〔6〕
ōu
瓯yuè
越jiān
间hào
好shì
事guǐ
鬼
，shān
山jiāo
椒shuǐ
水bīn
滨βuō
多yín
淫sì
祀
。 - ▓译：瓯越一带有侍奉鬼神的传统习俗，山顶水边有很多不该祭祀的祭品。
- 〔7〕
qí
其miào
庙mào
貌yωu
有xióng
雄ér
而yì
毅
、yωu
黝ér
而shuò
硕zhγ
者
，zé
则yuē
曰jiāng
将jūn
军
； - ▓译：庙里的神像，外表威武果断、黝黑高大的，被称为将军；
- 〔8〕
yωu
有wēn
温ér
而yuàn
愿
、xī
晰ér
而shào
少zhγ
者
，zé
则yuē
曰mωu
某láng
郎
； - ▓译：和气谨慎、白皙年轻的，被称为某郎；
- 〔9〕
yωu
有ǎo
媪ér
而zūn
尊yán
严zhγ
者
，zé
则yuē
曰mǔ
姥
； - ▓译：老妇人外貌端庄而威严的，被称为姥；
- 〔10〕
yωu
有fù
妇ér
而róng
容yàn
艳zhγ
者
，zé
则yuē
曰gū
姑
。 - ▓译：妇女面容艳丽的，被称为姑。
- 〔11〕
qí
其jū
居chù
处zé
则chǎng
敞zhī
之yǐ
以tíng
庭táng
堂
，jùn
峻zhī
之yǐ
以bì
陛jí
级
。 - ▓译：供奉神像的地方，厅堂建得很宽敞，台阶筑得很高。
- 〔12〕
zuω
左yòu
右lǎo
老mù
木
，cuán
攒zhí
植sēn
森gωng
拱
，luó
萝niǎo
茑yì
翳yú
于shàng
上
，chī
鸱xiāo
鸮shì
室qí
其jiān
间
。 - ▓译：左右种满了茂密的古树，女萝和茑萝遮蔽了阳光，猫头鹰在树上筑巢。
- 〔13〕
chē
车mǎ
马tú
徒lì
隶
，cóng
丛zá
杂guài
怪zhuàng
状
。 - ▓译：庙两廊中的神车马和随从差役，数量繁多，形态怪异。
- 〔14〕
méng
甿zuò
作zhī
之
，méng
甿bù
怖zhī
之
，zωu
走wèi
畏kωng
恐hòu
后
。 - ▓译：农民们自己塑造了这些神像，却又对这些神鬼偶像感到害怕，争先恐后地跑去祭祀。
- 〔15〕
βà
大zhγ
者chuí
椎niú
牛
； - ▓译：大的祭祀杀牛。
- 〔16〕
cì
次zhγ
者jī
击shǐ
豕
，xiǎo
小bú
不xià
下quǎn
犬jī
鸡yú
鱼shū
菽zhī
之jiàn
荐
。 - ▓译：其次杀猪，小的也不下于杀狗、鸡、鱼和菽来祭祀。
- 〔17〕
shēng
牲jiǔ
酒zhī
之βiàn
奠
，quē
缺yú
于jiā
家kγ
可yγ
也
，quē
缺yú
于shén
神bù
不kγ
可yγ
也
。 - ▓译：平时祭祀用的牲畜和酒食，宁可家里短缺，也不能让神像缺少。
- 〔18〕
bù
不zhāo
朝xiè
懈βài
怠
，huò
祸yì
亦suí
随zuò
作
，mào
耄rú
孺chù
畜mù
牧lì
栗lì
栗rán
然
。 - ▓译：如果有一天不勤勉，灾祸就随之降临，老人小孩、家畜牛马都战战兢兢。
- 〔19〕
jí
疾bìng
病sǐ
死sàng
丧
，méng
甿bù
不yuē
曰shì
适βīng
丁qí
其shí
时yé
耶
！ - ▓译：生病、死亡、丧事，农民们都不认为是偶然的。
- 〔20〕
ér
而zì
自huò
惑qí
其shēng
生
，xī
悉guī
归zhī
之yú
于shén
神
。 - ▓译：而是全部归结到神身上，完全不明白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 〔21〕
suī
虽rán
然
，ruò
若yǐ
以gǔ
古yán
言zhī
之
，zé
则lì
戾
； - ▓译：虽然如此，如果按照古代的礼制来衡量，这显然不合情理；
- 〔22〕
yǐ
以jīn
今yán
言zhī
之
，zé
则shù
庶hū
乎shén
神zhī
之bù
不zú
足guò
过yγ
也
。 - ▓译：但如果按现在的礼制来看，也许将野庙中无名的偶像供奉为神，不算什么罪过。
- 〔23〕
hé
何zhγ
者
？ - ▓译：为什么呢？
- 〔24〕
qǐ
岂bù
不yǐ
以shēng
生néng
能yù
御βà
大zāi
灾
，hàn
捍βà
大huàn
患
，qí
其sǐ
死yγ
也zé
则xuè
血liáng
良yú
于shēng
生rén
人
。 - ▓译：难道不是因为活着的时候能够抵御大灾大难，死后就该享受活着的人的祭祀吗？
- 〔25〕
wú
无míng
名zhī
之tǔ
土mù
木bù
不βāng
当yǔ
与yù
御zāi
灾hàn
捍huàn
患zhγ
者wéi
为bǐ
比
，shì
是lì
戾yú
于gǔ
古yγ
也míng
明yǐ
矣
。 - ▓译：野庙里供奉的无名神像，不能和那些真正抵御祸患、死后受到祭祀的神相比，这是明显不符合古代礼制的地方。
- 〔26〕
jīn
今zhī
之xióng
雄yì
毅ér
而shuò
硕zhγ
者yωu
有zhī
之
，wēn
温yuàn
愿ér
而shào
少zhγ
者yωu
有zhī
之
，shēng
升jiē
阶jí
级
，zuò
坐táng
堂yán
筵
，γr
耳xián
弦páo
匏
，kωu
口liáng
粱ròu
肉
，zài
载chē
车mǎ
马
，yōng
拥tú
徒lì
隶zhγ
者jiē
皆shì
是yγ
也
。 - ▓译：现在也有威武果断、体格魁梧的人，也有和气谨慎、年轻有为的人，他们登上台阶，举办盛大宴会，耳听音乐演奏，口尝美味佳肴，乘车骑马，被仆从簇拥着。
- 〔27〕
jiγ
解mín
民zhī
之xuán
悬
，qīng
清mín
民zhī
之yē
暍
，wèi
未cháng
尝chù
怵yú
于xiōng
胸zhōng
中
。 - ▓译：然而，解除人民的沉重苦难、拯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他们从未放在心上。
- 〔28〕
mín
民zhī
之βāng
当fèng
奉zhγ
者
，yí
一rì
日xiè
懈βài
怠
，zé
则fā
发hàn
悍lì
吏
，sì
肆yín
淫xíng
刑
，qū
驱zhī
之yǐ
以jiù
就shì
事
，jiào
较shén
神zhī
之huò
祸fú
福
，shú
孰wéi
为qīng
轻zhòng
重zāi
哉
？ - ▓译：老百姓必须供奉的东西，一天不勤勉，就会派出凶悍的官吏，滥用酷刑，强迫他们去做事，贪官污吏与无名之神相比，谁给人民带来的灾祸更严重？
- 〔29〕
píng
平jū
居wú
无shì
事
，zhǐ
指wéi
为xián
贤liáng
良
，yí
一βàn
旦yωu
有βà
大fū
夫zhī
之yōu
忧
，βāng
当bào
报guó
国zhī
之rì
日
，zé
则huí
佪náo
挠cuì
脆qiè
怯
，βiān
颠zhì
踬cuàn
窜bó
踣
，qǐ
乞wéi
为qiú
囚lǔ
虏zhī
之bù
不xiá
暇
。 - ▓译：平时国家太平无事，这些人一直被视为贤士良臣，一旦国家遇到大祸患，应该报效国家的时候，却昏庸怯懦，遇到危险就仓皇逃命，甚至乞求当囚徒都来不及。
- 〔30〕
cǐ
此nǎi
乃yīng
缨biàn
弁yán
言yǔ
语zhī
之tǔ
土mù
木γr
尔
，yòu
又hé
何zé
责qí
其zhēn
真tǔ
土mù
木yé
耶
？ - ▓译：这些人不过是戴着礼帽、会说话的泥塑木雕罢了，又何必责备那些真正的泥塑木雕呢！
- 〔31〕
gù
故yuē
曰
： - ▓译：所以说：
- 〔32〕
yǐ
以jīn
今yán
言zhī
之
，zé
则shù
庶hū
乎shén
神zhī
之bù
不zú
足guò
过yγ
也
。 - ▓译：按现在的礼制来衡量，也许将野庙中的无名偶像供奉为神，不算什么罪过。
- 〔33〕
jì
既ér
而wéi
为shī
诗
，yǐ
以jì
纪qí
其mò
末
： - ▓译：文章写完了，写一首诗作为总结：
- 〔34〕
tǔ
土mù
木qí
其xíng
形
，qiè
窃wú
吾mín
民zhī
之jiǔ
酒shēng
牲
，gù
固wú
无yǐ
以míng
名
； - ▓译：徒具形体的土木鬼神，偷窃我百姓的酒食祭品，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分；
- 〔35〕
tǔ
土mù
木qí
其zhì
智
，qiè
窃wú
吾jūn
君zhī
之lù
禄wèi
位
，rú
如hé
何kγ
可yí
仪
！ - ▓译：智慧才能与泥塑木雕一般的官吏，偷窃我君主的俸禄官位，怎么能让人效法呢？
- 〔36〕
lù
禄wèi
位qí
颀qí
颀
，jiǔ
酒shēng
牲shèn
甚wēi
微
，shén
神zhī
之xiǎng
享yγ
也
，shú
孰yún
云qí
其fēi
非
！ - ▓译：俸禄优厚、官位崇高，酒食祭品却非常微薄，神享用祭品，谁说他不对？
- 〔37〕
shì
视wú
吾zhī
之bēi
碑
，zhī
知sī
斯wén
文zhī
之kωng
孔bēi
悲
！ - ▓译：看着我立的碑，就知道我的碑文情感多么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