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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chén
臣fú
伏jiàn
见βiān
天hòu
后shí
时
，yǒu
有βóng
同zhōu
州xià
下guī
邽rén
人xú
徐yuán
元qìng
庆zhγ
者
，fù
父shuǎng
爽wéi
为xiàn
县lì
吏zhào
赵shī
师yùn
韫suǒ
所shā
杀
，zú
卒nénɡ
能shǒu
手rèn
刃fù
父chóu
仇
，shù
束shēn
身ɡuī
归zuì
罪
。 - ▓译：据我了解，则天皇后时，同州下邽县有个叫徐元庆的人，父亲徐爽被县尉赵师韫杀了，他最后能亲手杀掉他父亲的仇人，自己捆绑着身体到官府自首。
- 〔2〕
dānɡ
当shí
时jiàn
谏chén
臣chén
陈zω
子áng
昂jiàn
建yì
议zhū
诛zhī
之ér
而jīng
旌qí
其lǘ
闾
； - ▓译：当时的谏官陈子昂建议处以死罪，同时在他家乡表彰他的行为；
- 〔3〕
qiγ
且qωng
请biān
编zhī
之yú
于lìng
令
，yǒng
永wéi
为ɡuó
国diǎn
典
”
。 - ▓译：并请朝廷将这种处理方式“编入法令，永远作为国家的法律制度”。
- 〔4〕
chén
臣qiè
窃dú
独guò
过zhī
之
。 - ▓译：我个人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 〔5〕
chén
臣wén
闻lω
礼zhī
之dà
大bγn
本
，yω
以fáng
防luàn
乱yγ
也
。 - ▓译：我听说，礼的根本作用是为了防止人们作乱。
- 〔6〕
ruò
若yuē
曰wú
无wéi
为zéi
贼nüè
虐
，fán
凡wéi
为zω
子zhγ
者shā
杀wú
无shè
赦
。 - ▓译：倘若说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那么凡是作儿子的为报父母之仇而杀了不应当算作仇人的人，就必须处死，不能予以赦免。
- 〔7〕
xíng
刑zhī
之dà
大bγn
本
，yì
亦yω
以fáng
防luàn
乱yγ
也
。 - ▓译：刑法的根本作用也是为了防止人们作乱。
- 〔8〕
ruò
若yuē
曰wú
无wéi
为zéi
贼nüè
虐
，fán
凡wéi
为zhì
治zhγ
者shā
杀wú
无shè
赦
。 - ▓译：倘若说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那么凡是当官的错杀了人，也必须处死，不能予以赦免。
- 〔9〕
qí
其bγn
本zé
则hé
合
，qí
其yòng
用zé
则yì
异
，jīng
旌yǔ
与zhū
诛mò
莫de
得ér
而bìng
并yān
焉
。 - ▓译：它们的根本作用是一致的，采取的方式则不同，表彰和处死是不能同施一人的。
- 〔10〕
zhū
诛qí
其kγ
可jīng
旌
，zī
兹wèi
谓làn
滥
； - ▓译：处死可以表彰的人，这就叫乱杀。
- 〔11〕
dú
黩xíng
刑shèn
甚yω
矣
。 - ▓译：就是滥用刑法太过分了。
- 〔12〕
jīng
旌qí
其kγ
可zhū
诛
，zī
兹wèi
谓jiàn
僭
； - ▓译：表彰应当处死的人，这就是过失。
- 〔13〕
huài
坏lω
礼shèn
甚yω
矣
。 - ▓译：破坏礼制太严重了。
- 〔14〕
guǒ
果yω
以shì
是shì
示yú
于βiān
天xià
下
，chuán
传yú
于hòu
后dài
代
，qū
趋yì
义zhγ
者bù
不zhī
知suǒ
所xiànɡ
向
，wéi
违hài
害zhγ
者bù
不zhī
知suǒ
所lì
立
，yω
以shì
是wéi
为diǎn
典kγ
可hū
乎
？ - ▓译：如果以这种处理方式作为刑法的准则，并传给后代，那么，追求正义的人就不知道前进的方向，想避开祸害的人就不知道怎样立身行事，以此作为法则行吗？
- 〔15〕
gài
盖shèng
圣rén
人zhī
之zhì
制
，qiónɡ
穷lω
理yω
以dìnɡ
定shǎnɡ
赏fá
罚
，bγn
本qíng
情yω
以zhèng
正bāo
褒biǎn
贬
，βǒng
统yú
于yī
一ér
而yω
已yω
矣
。 - ▓译：大凡圣人制定礼法，是透彻地研究了事物的道理来规定赏罚，根据事实来确定奖惩，不过是把礼、刑二者结合在一起罢了。
- 〔16〕
xiàng
向shω
使cì
刺yàn
谳qí
其chéng
诚wγi
伪
，kǎo
考zhèng
正qí
其qū
曲zhí
直
，yuán
原shω
始ér
而qiú
求qí
其duān
端
，zé
则xíng
刑lω
礼zhī
之yòng
用
，pàn
判rán
然lí
离yω
矣
。 - ▓译：当时如能审察案情的真伪，查清是非，推究案子的起因，那么刑法和礼制的运用，就能明显地区分开来了。
- 〔17〕
hé
何zhγ
者
？ - ▓译：为什么呢？
- 〔18〕
ruò
若yuán
元qìng
庆zhī
之fù
父
，bú
不xiàn
陷yú
于gōng
公zuì
罪
，shī
师yùn
韫zhī
之zhū
诛
，dú
独yω
以qí
其sī
私yuàn
怨
，fèn
奋qí
其lì
吏qì
气
，nüè
虐yú
于fēi
非gū
辜
，zhōu
州mù
牧bù
不zhī
知zuì
罪
，xínɡ
刑ɡuān
官bù
不zhī
知wèn
问
，shàng
上xià
下ménɡ
蒙mào
冒
，yù
吁háo
号bù
不wén
闻
； - ▓译：如果徐元庆的父亲没有犯法律规定的罪行，赵师韫杀他，只是出于他个人的私怨，施展他当官的威风，残暴地处罚无罪的人，州官又不去治赵师韫的罪，执法的官员也不去过问这件事，上下互相蒙骗包庇，对喊冤叫屈的呼声充耳不闻；
- 〔19〕
ér
而yuán
元qìng
庆néng
能yω
以dài
戴βiān
天wéi
为dà
大chω
耻
，zhγn
枕gē
戈wéi
为dé
得lω
礼
，chǔ
处xīn
心jī
积lǜ
虑
，yω
以chōng
冲chóu
仇nén
人zhī
之xiōng
胸
，jiè
介rán
然zì
自kè
克
，jí
即sω
死wú
无hàn
憾
，shì
是shǒu
守lω
礼ér
而xíng
行yì
义yγ
也
。 - ▓译：而徐元庆却能够把容忍不共戴天之仇视为奇耻大辱，把时刻不忘报杀父之仇看作是合乎礼制，想方设法，用武器刺进仇人的胸膛，坚定地以礼约束自己，即使死了也不感到遗憾，这正是遵守和奉行礼义的行为啊。
- 〔20〕
zhí
执shì
事zhγ
者yí
宜yǒu
有cán
惭sè
色
，jiāng
将xiè
谢zhī
之bù
不xiá
暇
，ér
而yòu
又hé
何zhū
诛yān
焉
？ - ▓译：执法的官员本应感到惭愧，去向他谢罪都来不及，还有什么理由要把他处死呢？
- 〔21〕
qí
其huò
或yuán
元qìng
庆zhī
之fù
父
，bù
不miǎn
免yú
于zuì
罪
，shī
师yùn
韫zhī
之zhū
诛
，bù
不qiān
愆yú
于fǎ
法
，shì
是fēi
非sω
死yú
于lì
吏yγ
也
，shì
是sω
死yú
于fǎ
法yγ
也
。 - ▓译：如果徐元庆的父亲确是犯了死罪，赵师韫杀他，那就并不违法，他的死也就不是被官吏错杀，而是因为犯法被杀。
- 〔22〕
fǎ
法qí
其kγ
可chóu
仇hū
乎
？ - ▓译：法律难道是可以仇视的吗？
- 〔23〕
chóu
仇βiān
天zω
子zhī
之fǎ
法
，ér
而qiāng
戕fèng
奉fǎ
法zhī
之lì
吏
，shì
是bèi
悖ào
骜ér
而líng
凌shàng
上yγ
也
。 - ▓译：仇视皇帝的法律，又杀害执法的官吏，这是悖逆犯上的行为。
- 〔24〕
zhí
执ér
而zhū
诛zhī
之
，suǒ
所yω
以zhèng
正bāng
邦diǎn
典
，ér
而yòu
又hé
何jīng
旌yān
焉
？ - ▓译：应该把这种人抓起来处死，以此来严正国法，为什么反而要表彰他呢？
- 〔25〕
qiγ
且qí
其yì
议yuē
曰
： - ▓译：而且陈子昂的奏议还说：
- 〔26〕
rén
人bì
必yǒu
有zω
子
，zω
子bì
必yǒu
有qīn
亲
，qīn
亲qīn
亲xiāng
相chóu
仇
，qí
其luàn
乱shuí
谁jiù
救
？ - ▓译：“人必有儿子，儿子必有父母，因为爱自己的亲人而互相仇杀，这种混乱局面靠谁来救呢？
- 〔27〕
shì
是huò
惑yú
于lω
礼yγ
也shèn
甚yω
矣
。 - ▓译：这是对礼的认识太模糊了。
- 〔28〕
lω
礼zhī
之suǒ
所wèi
谓chóu
仇zhγ
者
，gài
盖qí
其yuān
冤yì
抑chén
沉βònɡ
痛ér
而háo
号wú
无ɡào
告yγ
也
； - ▓译：礼制所说的仇，是指蒙受冤屈，悲伤呼号而又无法申告；
- 〔29〕
fēi
非wèi
谓dω
抵zuì
罪chù
触fǎ
法
，xiàn
陷yú
于dà
大lù
戮
。 - ▓译：并不是指触犯了法律，以身抵罪而被处死这种情况。
- 〔30〕
ér
而yuē
曰bω
彼shā
杀zhī
之
，wǒ
我nǎi
乃shā
杀zhī
之
”
。 - ▓译：而所谓“他杀了我的父母，我就要杀掉他”。
- 〔31〕
bú
不yì
议qū
曲zhí
直
，bào
暴guǎ
寡xié
胁ruò
弱ér
而yω
已
。 - ▓译：不过是不问是非曲直，欺凌孤寡，威胁弱者罢了。
- 〔32〕
qí
其fēi
非jīng
经bèi
背shèng
圣
，bú
不yì
亦shèn
甚zāi
哉
！ - ▓译：这种违背圣贤经传教导的做法，不是太过分了吗？
- 〔33〕
《zhōu
周lω
礼
》
： - ▓译：《周礼》上说：
- 〔34〕
βiáo
调rén
人
，zhǎng
掌sī
司wàn
万rén
人zhī
之chóu
仇
。 - ▓译：“调人，是负责调解众人怨仇的。
- 〔35〕
fán
凡shā
杀rén
人ér
而yì
义zhγ
者
，lìng
令wù
勿chóu
仇
； - ▓译：凡是杀人而又合乎礼义的，就不准被杀者的亲属报仇。
- 〔36〕
chóu
仇zhī
之zé
则sω
死
。 - ▓译：如要报仇，则处死刑。
- 〔37〕
yǒu
有fǎn
反shā
杀zhγ
者
，bānɡ
邦ɡuó
国jiāo
交chóu
仇zhī
之
。 - ▓译：有反过来再杀死对方的，全国的人就都要把他当作仇人。
- 〔38〕
yòu
又ān
安dé
得qīn
亲qīn
亲xiāng
相chóu
仇yγ
也
？ - ▓译：这样，又怎么会发生因为爱自己的亲人而互相仇杀的情况呢？
- 〔39〕
《chūn
春qiū
秋ɡōnɡ
公yánɡ
羊zhuàn
传
》yuē
曰
： - ▓译：《春秋公羊传》说：
- 〔40〕
fù
父bú
不shòu
受zhū
诛
，zω
子fù
复chóu
仇kγ
可yγ
也
。 - ▓译：“父亲无辜被杀，儿子报仇是可以的。
- 〔41〕
fù
父shòu
受zhū
诛
，zω
子fù
复chóu
仇
，cω
此βuī
推rèn
刃zhī
之dào
道
，fù
复chóu
仇bù
不chú
除hài
害
。 - ▓译：父亲犯法被杀，儿子报仇，这就是互相仇杀的做法，这样的报复行为是不能根除彼此仇杀不止的祸害的。
- 〔42〕
jīn
今ruò
若qǔ
取cω
此yω
以duàn
断liǎnɡ
两xià
下xiāng
相shā
杀
，zé
则hé
合yú
于lω
礼yω
矣
。 - ▓译：现在如果用这个标准来判断赵师韫杀死徐元庆的父亲和徐元庆杀死赵师韫，就合乎礼制了。
- 〔43〕
qiγ
且fú
夫bú
不wàng
忘chóu
仇
，xiào
孝yγ
也
； - ▓译：而且，不忘父仇，这是孝的表现；
- 〔44〕
bú
不ài
爱sω
死
，yì
义yγ
也
。 - ▓译：不怕死，这是义的表现。
- 〔45〕
yuán
元qìng
庆néng
能bú
不yuè
越yú
于lω
礼
，fú
服xiào
孝sω
死yì
义
，shì
是bì
必dá
达lω
理ér
而wén
闻dào
道zhγ
者yγ
也
。 - ▓译：徐元庆能不越出礼的范围，克尽孝道，为义而死，这一定是个明晓事理、懂得圣贤之道的人啊。
- 〔46〕
fú
夫dá
达lω
理wén
闻dào
道zhī
之rén
人
，qω
岂qí
其yω
以wánɡ
王fǎ
法wéi
为dí
敌chóu
仇zhγ
者zāi
哉
？ - ▓译：明晓事理、懂得圣贤之道的人，难道会把王法当作仇敌吗？
- 〔47〕
yì
议zhγ
者fǎn
反yω
以wéi
为lù
戮
，dú
黩xíng
刑huài
坏lω
礼
，qí
其bù
不kγ
可yω
以wéi
为diǎn
典
，míng
明yω
矣
。 - ▓译：但上奏议的人反而认为应当处以死刑，这种滥用刑法，败坏礼制的建议，不能作为法律制度，是很清楚明白的。
- 〔48〕
qωng
请xià
下chén
臣yì
议fù
附yú
于lìng
令
。 - ▓译：请把我的意见附在法令之后颁发下去。
- 〔49〕
yǒu
有duàn
断sī
斯yù
狱zhγ
者
，bù
不yí
宜yω
以qián
前yì
议cóng
从shì
事
。 - ▓译：今后凡是审理这类案件的人，不应再根据以前的意见处理。
- 〔50〕
jωn
谨yì
议
。 - ▓译：谨发表上面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