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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ǒng
永zhōu
州zhī
之yě
野chǎn
产yì
异shé
蛇
： - ▓译：永州的野外出产一种奇特的蛇。
- 〔2〕
hēi
黑zhì
质ér
而bái
白zhāng
章
，chù
触cǎo
草mù
木jìn
尽sǐ
死
； - ▓译：（它有着）黑色的底子白色的花纹，如果这种蛇碰到草木，草木全都干枯而死；
- 〔3〕
yǐ
以niè
啮rén
人
，wú
无yù
御zhī
之zhě
者
。 - ▓译：如果蛇用牙齿咬人，没有能够抵挡（蛇毒）的方法。
- 〔4〕
rán
然dé
得ér
而xī
腊zhī
之yǐ
以wéi
为ěr
饵
，βě
可yǐ
以yǐ
已dγ
大fēng
风
、luán
挛wǎn
踠
、lòu
瘘lì
疠
，qù
去sǐ
死jī
肌
，shā
杀sān
三chωng
虫
。 - ▓译：然而捉到后晾干把它用来作成药饵，可以用来治愈大风、挛踠、瘘、疠，去除死肉，杀死人体内的寄生虫。
- 〔5〕
qí
其shǐ
始tγi
太yī
医yǐ
以wáng
王mìng
命jù
聚zhī
之
，suì
岁fù
赋qí
其èr
二
。 - ▓译：起初，太医用皇帝的命令征集这种蛇，每年征收这种蛇两次。
- 〔6〕
mù
募yǒu
有néng
能bǔ
捕zhī
之zhě
者
，dγng
当qí
其zū
租rù
入
。 - ▓译：招募能够捕捉这种蛇的人，充抵他的赋税缴纳。
- 〔7〕
yǒng
永zhī
之rén
人zhēng
争bēn
奔zǒu
走yān
焉
。 - ▓译：永州的人都争着去做（捕蛇）这件事。
- 〔8〕
yǒu
有jiǎng
蒋shì
氏zhě
者
，zhuān
专qí
其lì
利sān
三shì
世yǐ
矣
。 - ▓译：有个姓蒋的人家，享有这种（捕蛇而不纳税的）好处已经三代了。
- 〔9〕
wèn
问zhī
之
，zé
则yuē
曰
： - ▓译：我问他，他却说：
- 〔10〕
wú
吾zǔ
祖sǐ
死yú
于shì
是
，wú
吾fù
父sǐ
死yú
于shì
是
，jīn
今wú
吾sì
嗣wéi
为zhī
之shí
十èr
二nián
年
，jī
几sǐ
死zhě
者shuò
数yǐ
矣
。 - ▓译：“我的祖父死在捕蛇这件差事上，我父亲也死在这件事情上，现在我继承祖业干这差事也已十二年了，险些丧命也有好几次了。
- 〔11〕
yán
言zhī
之mγo
貌ruò
若shèn
甚qī
戚zhě
者
。 - ▓译：他说这番话时，脸上好像很忧伤的样子。
- 〔12〕
yú
余bēi
悲zhī
之
，qiě
且yuē
曰
： - ▓译：我很同情他，并且说：
- 〔13〕
ruò
若dú
毒zhī
之hū
乎
？ - ▓译：“你怨恨这差事吗？
- 〔14〕
yú
余jiāng
将gγo
告yú
于lì
莅shì
事zhě
者
，gēng
更ruò
若yì
役
，fù
复ruò
若fù
赋
，zé
则hé
何rú
如
？ - ▓译：我打算告诉管理政事的地方官，让他更换你的差事，恢复你的赋税，那怎么样？
- 〔15〕
jiǎng
蒋shì
氏dγ
大qī
戚
，wāng
汪rán
然chū
出tì
涕
，yuē
曰
： - ▓译：蒋氏（听了），更加悲伤，满眼含泪地说：
- 〔16〕
jūn
君jiāng
将āi
哀ér
而shēng
生zhī
之hū
乎
？ - ▓译：“你要哀怜我，使我活下去吗？
- 〔17〕
zé
则wú
吾sī
斯yì
役zhī
之bú
不xìng
幸
，wèi
未ruò
若fù
复wú
吾fù
赋bú
不xìng
幸zhī
之shèn
甚yě
也
。 - ▓译：然而我干这差事的不幸，还比不上恢复我缴纳赋税的不幸那么厉害呀。
- 〔18〕
xiγng
向wú
吾bù
不wéi
为sī
斯yì
役
，zé
则jiǔ
久yǐ
已bìng
病yǐ
矣
。 - ▓译：（假使）从前我不当这个差，那我就早已困苦不堪了。
- 〔19〕
zì
自wú
吾shì
氏sān
三shì
世jū
居shì
是xiāng
乡
，jī
积yú
于jīn
今liù
六shí
十suì
岁yǐ
矣
。 - ▓译：自从我家三代住到这个地方，累计到现在，已经六十年了。
- 〔20〕
ér
而xiāng
乡lín
邻zhī
之shēng
生rì
日cù
蹙
，dān
殚qí
其dì
地zhī
之chū
出
，jié
竭qí
其lú
庐zhī
之rù
入
。 - ▓译：可乡邻们的生活一天天地窘迫，把他们土地上生产出来的都拿去，把他们家里的收入也尽数拿去（交租税仍不够）。
- 〔21〕
háo
号hū
呼ér
而zhuǎn
转xǐ
徙
，jī
饥βě
渴ér
而dùn
顿bω
踣
。 - ▓译：只得号啕痛哭辗转逃亡，又饥又渴倒在地上。
- 〔22〕
chù
触fēng
风yǔ
雨
，fγn
犯hán
寒shǔ
暑
，hū
呼xū
嘘dú
毒lì
疠
，wǎng
往wǎng
往ér
而sǐ
死zhě
者
，xiāng
相jiè
藉yě
也
。 - ▓译：（一路上）顶着狂风暴雨，冒着严寒酷暑，呼吸着带毒的疫气，一个接一个死去，处处死人互相压着。
- 〔23〕
nǎng
曩yǔ
与wú
吾zǔ
祖jū
居zhě
者
，jīn
今qí
其shì
室shí
十wú
无yī
一yān
焉
。 - ▓译：从前和我祖父同住在这里的，现在十户当中剩不下一户了；
- 〔24〕
yǔ
与wú
吾fù
父jū
居zhě
者
，jīn
今qí
其shì
室shí
十wú
无èr
二sān
三yān
焉
。 - ▓译：和我父亲住在一起的人家，现在十户当中只有不到两三户了；
- 〔25〕
yǔ
与wú
吾jū
居shí
十èr
二nián
年zhě
者
，jīn
今qí
其shì
室shí
十wú
无sì
四wǔ
五yān
焉
。 - ▓译：和我一起住了十二年的人家，现在十户当中只有不到四五户了。
- 〔26〕
fēi
非sǐ
死zé
则xǐ
徙ěr
尔
，ér
而wú
吾yǐ
以bǔ
捕shé
蛇dú
独cún
存
。 - ▓译：那些人家不是死了就是迁走了，可是我却凭借捕蛇这个差事才唯独存活了下来。
- 〔27〕
hγn
悍lì
吏zhī
之lái
来wú
吾xiāng
乡
，jiγo
叫xiāo
嚣hū
乎dōng
东xī
西
，huī
隳tū
突hū
乎nán
南běi
北
； - ▓译：凶暴的官吏来到我乡，到处吵嚷叫嚣，到处骚扰。
- 〔28〕
huá
哗rán
然ér
而hγi
骇zhě
者
，suī
虽jī
鸡gǒu
狗bù
不dé
得níng
宁yān
焉
。 - ▓译：那种喧闹叫嚷着惊扰乡民的气势，（不要说人）即使鸡狗也不能够安宁啊！
- 〔29〕
wú
吾xún
恂xún
恂ér
而qǐ
起
，shì
视qí
其fǒu
缶
，ér
而wú
吾shé
蛇shγng
尚cún
存
，zé
则chí
弛rán
然ér
而wò
卧
。 - ▓译：我就小心翼翼地起来，看看我的瓦罐，我的蛇还在，就放心地躺下了。
- 〔30〕
jǐn
谨sì
食zhī
之
，shí
时ér
而xiγn
献yān
焉
。 - ▓译：我小心地喂养蛇，到规定的日子把它献上去。
- 〔31〕
tuì
退ér
而gān
甘shí
食qí
其tǔ
土zhī
之yǒu
有
，yǐ
以jìn
尽wú
吾chǐ
齿
。 - ▓译：回家后有滋有味地吃着田地里出产的东西，来度过我的余年。
- 〔32〕
gγi
盖yí
一suì
岁zhī
之fγn
犯sǐ
死zhě
者èr
二yān
焉
，qí
其yú
余zé
则xī
熙xī
熙ér
而lè
乐
，qǐ
岂ruò
若wú
吾xiāng
乡lín
邻zhī
之dγn
旦dγn
旦yǒu
有shì
是zāi
哉
。 - ▓译：估计一年当中冒死的情况只是两次，其余时间我都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哪像我的乡邻们那样天天都有死亡的威胁呢！
- 〔33〕
jīn
今suī
虽sǐ
死hū
乎cǐ
此
，bǐ
比wú
吾xiāng
乡lín
邻zhī
之sǐ
死zé
则yǐ
已hòu
后yǐ
矣
，yòu
又ān
安gǎn
敢dú
毒yé
耶
？ - ▓译：现在我即使死在这差事上，与我的乡邻相比，我已经死在（他们）后面了，又怎么敢怨恨（捕蛇这件事）呢？
- 〔34〕
yú
余wén
闻ér
而yù
愈bēi
悲
，βǒng
孔zǐ
子yuē
曰
： - ▓译：我听了（蒋氏的诉说）越听越悲伤，孔子说：
- 〔35〕
βē
苛zhèng
政měng
猛yú
于hǔ
虎yě
也
！ - ▓译：“苛酷的统治比老虎还要凶暴啊！
- 〔36〕
wú
吾cháng
尝yí
疑hū
乎shì
是
，jīn
今yǐ
以jiǎng
蒋shì
氏guān
观zhī
之
，yωu
犹xìn
信
。 - ▓译：我曾经怀疑过这句话，现在根据蒋氏的遭遇来看这句话，还真是可信的。
- 〔37〕
wū
呜hū
呼
！ - ▓译：唉！
- 〔38〕
shú
孰zhī
知fù
赋liǎn
敛zhī
之dú
毒yǒu
有shèn
甚shì
是shé
蛇zhě
者hū
乎
！ - ▓译：谁知道苛捐杂税的毒害比这种毒蛇的毒害更厉害呢！
- 〔39〕
gù
故wéi
为zhī
之shuō
说
，yǐ
以sì
俟fú
夫guān
观rén
人fēng
风zhě
者dé
得yān
焉
。 - ▓译：所以（我）写了这篇“说”，以期待那些朝廷派出的用来考察民情的人得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