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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hùn
顺zhì
治èr
二nián
年yǐ
乙yǒu
酉sì
四yuè
月
，jiāng
江dω
都wéi
围jí
急
。 - ▓译：顺治二年，也就是乙酉年的四月，江都已经被清兵围得水泄不通，形势非常危急。
- 〔2〕
dω
督βiγng
相shǐ
史zhōng
忠liè
烈gōng
公zhī
知shì
势bù
不kě
可wéi
为
，jí
集zhω
诸jiγng
将ér
而yǔ
语zhī
之yuē
曰
： - ▓译：督相史忠烈公心里清楚，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于是召集了众将领，对他们说：
- 〔3〕
wú
吾shì
誓yǔ
与chéng
城wéi
为βùn
殉
，rán
然lún
仑huáng
皇zhōng
中bù
不kě
可luò
落yú
于dí
敌rén
人zhī
之shǒu
手yǐ
以sǐ
死
，shuí
谁wèi
为wǒ
我lín
临qī
期chéng
成cǐ
此dγ
大jié
节zhě
者
？ - ▓译：“我发誓要与扬州城共存亡，但我不想在慌乱中被敌人抓住后死去，谁能在我城破时帮我完成这个为国捐躯的大节呢？
- 〔4〕
fù
副jiγng
将jωn
军shǐ
史dé
德wēi
威kǎi
慨rán
然rèn
任zhī
之
。 - ▓译：副将军史德威听后，情绪激动地表示愿意承担这个任务。
- 〔5〕
zhōng
忠liè
烈βǐ
喜yuē
曰
： - ▓译：忠烈公高兴地说：
- 〔6〕
wú
吾shγng
尚wèi
未yǒu
有zǐ
子
，rǔ
汝dāng
当yǐ
以tóng
同βìng
姓wéi
为wú
吾hòu
后
。 - ▓译：“我还没有儿子，你应当以同姓的身份成为我的后嗣。
- 〔7〕
wú
吾shγng
上shω
书tγi
太fω
夫rén
人
，pǔ
谱rǔ
汝zhω
诸sωn
孙zhōng
中
。 - ▓译：我会写信告诉太夫人，把你的名字记入家谱，排在孙儿辈中。
- 〔8〕
wǔ
五rì
日
，chéng
城βiγn
陷
，zhōng
忠liè
烈bá
拔dāo
刀zì
自cái
裁
，zhω
诸jiγng
将guǒ
果zhēng
争qián
前bγo
抱chí
持zhī
之
。 - ▓译：二十五日，江都城沦陷了，忠烈公抽出刀想要自刎，但众将领争着上前抱住他，不让他自杀。
- 〔9〕
zhōng
忠liè
烈dγ
大hω
呼dé
德wēi
威
，dé
德wēi
威liú
流tì
涕
，bù
不néng
能zhí
执rèn
刃
，suì
遂wèi
为zhω
诸jiγng
将suǒ
所yōng
拥ér
而βíng
行
。 - ▓译：忠烈公大声呼唤德威，德威悲痛得泪流满面，无法举刀，最终忠烈公被众将领簇拥着离开了。
- 〔10〕
zhì
至βiǎo
小dōng
东mén
门
，dγ
大bīng
兵rú
如lín
林ér
而zhì
至
，mǎ
马fù
副shǐ
使míng
鸣lù
騄
、rén
任tγi
太shǒu
守mín
民yù
育jí
及zhω
诸jiγng
将liú
刘dω
都dω
督zhγo
肇jī
基děng
等jiē
皆sǐ
死
。 - ▓译：到了小东门，清兵像密林一样涌来，副使马鸣碌等将领都战死了。
- 〔11〕
zhōng
忠liè
烈nǎi
乃chēng
瞠mù
目yuē
曰
： - ▓译：忠烈公瞪着眼睛对敌人说：
- 〔12〕
wǒ
我shǐ
史gé
阁bù
部yě
也
。 - ▓译：“我就是大明朝的史阁部。
- 〔13〕
bèi
被zhí
执zhì
至nán
南mén
门
。 - ▓译：随后他被押到南门。
- 〔14〕
hé
和shuò
硕yù
豫qīn
亲wáng
王yǐ
以βiān
先shēng
生hω
呼zhī
之
，quγn
劝zhī
之
。 - ▓译：和硕豫亲王称呼他为“先生”，劝他投降。
- 〔15〕
zhōng
忠liè
烈dγ
大mγ
骂ér
而sǐ
死
。 - ▓译：忠烈公大骂而死。
- 〔16〕
chω
初
，zhōng
忠liè
烈yí
遗yán
言
： - ▓译：当初，他曾留下遗言：
- 〔17〕
wǒ
我sǐ
死dāng
当zγng
葬méi
梅huā
花lǐng
岭shγng
上
。 - ▓译：“我死后应该葬在梅花岭上。
- 〔18〕
zhì
至shì
是
，dé
德wēi
威qiú
求gōng
公zhī
之gǔ
骨bù
不kě
可dé
得
，nǎi
乃yǐ
以yī
衣guān
冠zγng
葬zhī
之
。 - ▓译：这时，德威寻找史公的尸骨却没有找到，于是拿了他的衣冠代替尸骨，埋葬在梅花岭上。
- 〔19〕
huò
或yuē
曰
： - ▓译：有人说：
- 〔20〕
chéng
城zhī
之pò
破yě
也
，yǒu
有qīn
亲jiγn
见zhōng
忠liè
烈qīng
青yī
衣wω
乌mγo
帽
，chéng
乘bái
白mǎ
马
，chω
出tiān
天níng
宁mén
门tóu
投jiāng
江sǐ
死zhě
者
，wèi
未cháng
尝yǔn
殒yú
于chéng
城zhōng
中yě
也
。 - ▓译：“扬州城被攻破时，有人亲眼看见忠烈公穿着青衣戴着黑帽，骑着白马，跑出天宁门跳入长江而死，没有死在城内。
- 〔21〕
zì
自yǒu
有shì
是yán
言
，dγ
大jiāng
江nán
南běi
北suì
遂wèi
谓zhōng
忠liè
烈wèi
未sǐ
死
。 - ▓译：自从有了这种说法，长江南北都在传扬忠烈公没有死。
- 〔22〕
yǐ
已ér
而yīng
英
、huò
霍shān
山shī
师dγ
大qǐ
起
，jiē
皆tuō
托zhōng
忠liè
烈zhī
之míng
名
，fǎng
仿fú
佛chén
陈shè
涉zhī
之chēng
称βiγng
项yān
燕
。 - ▓译：不久，英山、霍山的义军大规模起义，都假托忠烈公的名义号召群众，就像陈涉起义时假托项燕的名义一样。
- 〔23〕
wú
吴zhōng
中sωn
孙gōng
公zhγo
兆kuí
奎yǐ
以qǐ
起bīng
兵bú
不kè
克
，zhí
执zhì
至bái
白βiγ
下
。 - ▓译：吴中的孙兆奎因起兵失败，被俘押到南京。
- 〔24〕
jīng
经lüè
略hóng
洪chéng
承chóu
畴yǔ
与zhī
之yǒu
有jiù
旧
，wèn
问yuē
曰
： - ▓译：经略洪承畴跟他有老交情，问他：
- 〔25〕
βiān
先shēng
生zγi
在bīng
兵jiān
间
，shěn
审zhī
知gù
故yáng
扬zhōu
州gé
阁bù
部shǐ
史gōng
公guǒ
果sǐ
死yé
耶
，yì
抑wèi
未sǐ
死yé
耶
？ - ▓译：“先生在军中，是否确切知道原扬州阁部史公真的死了，还是没死？
- 〔26〕
sωn
孙gōng
公dá
答yuē
曰
： - ▓译：孙兆奎回答说：
- 〔27〕
jīng
经lüè
略cóng
从běi
北lái
来
，shěn
审zhī
知gù
故sōng
松shān
山βùn
殉nγn
难dω
督shī
师hóng
洪gōng
公guǒ
果sǐ
死yé
耶
，yì
抑wèi
未sǐ
死yé
耶
？ - ▓译：“经略从北方来，是否确切知道原松山殉难的督师洪公真的死了，还是没死？
- 〔28〕
chéng
承chóu
畴dγ
大huì
恚
，jí
急hω
呼huī
麾βiγ
下qω
驱chω
出zhǎn
斩zhī
之
。 - ▓译：洪承畴听了非常恼怒，急忙命令部下把他推出去杀了。
- 〔29〕
wω
呜hω
呼
！ - ▓译：唉！
- 〔30〕
shén
神βiān
仙guǐ
诡dγn
诞zhī
之shuō
说
，wèi
谓yán
颜tγi
太shī
师yǐ
以bīng
兵jiě
解
，wén
文shγo
少bǎo
保yì
亦yǐ
以wù
悟dγ
大guāng
光míng
明fǎ
法chán
蝉tuō
脱
，shí
实wèi
未cháng
尝sǐ
死
。 - ▓译：那些关于成神成仙的荒唐无稽的说法，说颜太师因被杀而成仙，文少保也因彻悟“大光明”佛法像蝉脱壳一样遗下了躯壳而成佛，其实他们都未曾真正死去。
- 〔31〕
bù
不zhī
知zhōng
忠yì
义zhě
者shèng
圣βián
贤jiā
家fǎ
法
，qí
其qì
气hγo
浩rán
然
，cháng
常liú
留tiān
天dì
地zhī
之jiān
间
，hé
何bì
必chω
出shì
世rù
入shì
世zhī
之miγn
面mù
目
！ - ▓译：殊不知忠义是圣贤人传统的道德准则，那种凛然正气浩大磅礴，永远存留在天地之间，何必一定要问他的面目形象是出世成仙成佛还是入世为人呢？
- 〔32〕
shén
神βiān
仙zhī
之shuō
说
，suǒ
所wèi
谓wèi
为shé
蛇huγ
画zú
足
。 - ▓译：那些关于他们成为神仙的说法，正是所谓的“画蛇添足”。
- 〔33〕
jí
即rú
如zhōng
忠liè
烈yí
遗hái
骸
，bù
不kě
可wèn
问yǐ
矣
，bǎi
百nián
年ér
而hòu
后
，yú
予dēng
登lǐng
岭shγng
上
，yǔ
与kè
客shù
述zhōng
忠liè
烈yí
遗yán
言
，wú
无bú
不lèi
泪βiγ
下rú
如yǔ
雨
，βiǎng
想jiγn
见dāng
当rì
日wéi
围chéng
城guāng
光jǐng
景
，cǐ
此jí
即zhōng
忠liè
烈zhī
之miγn
面mù
目wǎn
宛rán
然kě
可yù
遇
，shì
是bú
不bì
必wèn
问qí
其guǒ
果jiě
解tuō
脱fǒu
否yě
也
，ér
而kuγng
况mγo
冒qí
其wèi
未sǐ
死zhī
之míng
名zhě
者zāi
哉
？ - ▓译：就像忠烈公的遗骨，现在已经不可能找到了，但百年之后，我登上梅花岭，同朋友们谈起忠烈公的忠言，没有一个人不泪如雨下，仿佛忠烈公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这也说明不必去问他是否真的成仙成佛了，更何况假托他没有死而冒用他的名义呢。
- 〔34〕
mù
墓páng
旁yǒu
有dān
丹tú
徒qián
钱liè
烈nǚ
女zhī
之zhǒng
冢
，yì
亦yǐ
以yǐ
乙yǒu
酉zγi
在yáng
扬
，fán
凡wǔ
五sǐ
死ér
而dé
得jué
绝
，tè
特gγo
告qí
其fù
父mǔ
母huǒ
火zhī
之
，wú
无liú
留gǔ
骨huì
秽dì
地
，yáng
扬rén
人zγng
葬zhī
之yú
于cǐ
此
。 - ▓译：史可法的坟墓旁还有镇江一位姓钱的烈女之墓，也是乙酉那年在扬州，她五次试图自杀才得以死去，自杀时她告诉父母要把自己火化，不要将尸骨留在这片污秽的土地上，扬州人就把她葬在这里。
- 〔35〕
jiāng
江yòu
右wáng
王yóu
猷dìng
定
、guān
关zhōng
中huáng
黄zωn
遵yán
严
、yuè
粤dōng
东qω
屈dγ
大jωn
均wèi
为zuò
作zhuγn
传
、míng
铭
、āi
哀cí
词
。 - ▓译：江西人王猷定、陕西人黄遵岩、广东人屈大均曾为她作传、撰铭、写哀词。
- 〔36〕
gù
顾shγng
尚yǒu
有wèi
未jìn
尽biǎo
表zhāng
章zhě
者
： - ▓译：但还有一些未能全被表彰的事迹：
- 〔37〕
yú
予wén
闻zhōng
忠liè
烈βiōng
兄dì
弟
，zì
自hγn
翰lín
林kě
可chéng
程βiγ
下
，shγng
尚yǒu
有shù
数rén
人
，qí
其hòu
后jiē
皆lái
来jiāng
江dω
都βǐng
省mù
墓
。 - ▓译：我听说史可法的兄弟从翰林学士史可程以下，还有好几人，后来都到江都祭扫史可法的墓。
- 〔38〕
shì
适yīng
英
、huò
霍shān
山shī
师bγi
败
，bǔ
捕dé
得mγo
冒chēng
称zhōng
忠liè
烈zhě
者
，dγ
大jiγng
将fā
发zhì
至jiāng
江dω
都
，lìng
令shǐ
史shì
氏nán
男nǚ
女lái
来rèn
认zhī
之
。 - ▓译：正逢英山、霍山义军失败，抓到了托名假冒史可法的人，清兵的大将把他押送到江都，下令让史氏家族的男子和妇女都来辨认。
- 〔39〕
zhōng
忠liè
烈zhī
之dì
第bā
八dì
弟yǐ
已wáng
亡
，qí
其fω
夫rén
人nián
年shγo
少yǒu
有sè
色
，shǒu
守jié
节
，yì
亦chω
出shì
视zhī
之
。 - ▓译：这时史可法的第八个弟弟已死，他的夫人年轻漂亮，为他守节，也出来看这个托名者。
- 〔40〕
dγ
大jiγng
将yγn
艳qí
其sè
色
，yù
欲qiáng
强qǔ
娶zhī
之
，fω
夫rén
人zì
自cái
裁ér
而sǐ
死
。 - ▓译：大将军看上了她的美色，想强迫娶她，夫人因此自杀而死。
- 〔41〕
shí
时yǐ
以qí
其chω
出yú
于dγ
大jiγng
将zhī
之suǒ
所bī
逼yě
也
，mò
莫gǎn
敢wèi
为zhī
之biǎo
表zhāng
章zhě
者
。 - ▓译：当时因为她出于大将的逼迫，人们慑于势而不敢表彰她。
- 〔42〕
wω
呜hω
呼
！ - ▓译：可叹啊！
- 〔43〕
zhōng
忠liè
烈cháng
尝hèn
恨kě
可chéng
程zγi
在běi
北
，dāng
当yì
易βìng
姓zhī
之jiān
间
，bù
不néng
能zhγng
仗jié
节
，chω
出shω
疏jiω
纠zhī
之
。 - ▓译：史可法曾痛恨史可程降清，在国家沦亡之际，不能保持节操，还写奏章谴责他。
- 〔44〕
qǐ
岂zhī
知shēn
身hòu
后nǎi
乃yǒu
有dì
弟fù
妇
，yǐ
以nǚ
女zǐ
子ér
而zhǒng
踵βiōng
兄gōng
公zhī
之yú
余liè
烈hω
乎
？ - ▓译：怎会知道在他死后，竟然有弟媳妇凭女子之身继承夫兄所留下的光辉业绩呢？
- 〔45〕
méi
梅huā
花rú
如βuě
雪
，fāng
芳βiāng
香bù
不rǎn
染
。 - ▓译：梅花像雪，芬香而不染尘埃。
- 〔46〕
yì
异rì
日yǒu
有zuò
作zhōng
忠liè
烈cí
祠zhě
者
，fù
副shǐ
使zhω
诸gōng
公
，liγng
谅zγi
在cóng
从sì
祀zhī
之liè
列
，dāng
当lìng
另wéi
为bié
别shì
室yǐ
以sì
祀fω
夫rén
人
，fù
附yǐ
以liè
烈nǚ
女yí
一bèi
辈yě
也
。 - ▓译：将来如果有人修建忠烈祠，马鸣禄副使等人必然要列入从祀的位置，还应当另外建一室来祭祀夫人，并附上烈女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