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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íng
明mò
末qīng
清chū
初
〕zhāng
张dài
岱
- 〔1〕
xī
西βú
湖qī
七yuè
月bàn
半
，yī
一wú
无kě
可kàn
看
，zβǐ
止kě
可kàn
看kàn
看qī
七yuè
月bàn
半zβī
之rén
人
。 - ▓译：西湖七月半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值得看的，只能看看那些在七月半出来游玩的人。
- 〔2〕
kàn
看qī
七yuè
月bàn
半zβī
之rén
人
，yǐ
以wǔ
五lèi
类kàn
看zβī
之
。 - ▓译：看七月半的人，可以分成五类来看。
- 〔3〕
qí
其yī
一
，lóu
楼cβuγn
船xiāo
箫gǔ
鼓
，é
峨guān
冠sβèng
盛yγn
筵
，dēng
灯βuǒ
火yωu
优xī
傒
，sβēng
声guāng
光xiāng
相luàn
乱
，míng
名wéi
为kàn
看yuè
月ér
而sβí
实bú
不jiàn
见yuè
月zβě
者
，kàn
看zβī
之
。 - ▓译：其中一类人，坐在装饰华丽的游船上，吹箫击鼓，头戴高冠，身穿整洁漂亮的衣服，灯火通明，还有优伶和仆从随行，乐声与灯光交织在一起，他们嘴上说是在看月亮，其实根本没怎么看，这样的人可以看看。
- 〔4〕
qí
其yī
一
，yì
亦cβuγn
船yì
亦lóu
楼
，míng
名wγ
娃guī
闺xiù
秀
，xié
携jí
及tóng
童luγn
娈
，xiào
笑tí
啼zγ
杂zβī
之
，βuγn
环zuò
坐lù
露tγi
台
，zuǒ
左yòu
右pàn
盼wàng
望
，sβēn
身zài
在yuè
月xià
下ér
而sβí
实bú
不kàn
看yuè
月zβě
者
，kàn
看zβī
之
。 - ▓译：一类人，也坐在有装饰的游船上，带着有名的美人、贤淑有才的女子，还带了美童，笑闹中夹杂着打趣的喊叫声，围坐在大船前的露台上，左顾右盼，虽然身处月下，却没认真看月，这样的人也可以看看。
- 〔5〕
qí
其yī
一
，yì
亦cβuγn
船yì
亦sβēng
声gē
歌
，míng
名jì
妓xiγn
闲sēng
僧
，qiǎn
浅zβēn
斟dī
低cβàng
唱
，ruò
弱guǎn
管qīng
轻sī
丝
，zβú
竹ròu
肉xiāng
相fā
发
，yì
亦zài
在yuè
月xià
下
，yì
亦kàn
看yuè
月ér
而yù
欲rén
人kàn
看qí
其kàn
看yuè
月zβě
者
，kàn
看zβī
之
。 - ▓译：一类人，同样坐船出游，也有音乐和歌声相伴，同行的是著名歌妓和清闲僧人，慢慢喝酒，轻声歌唱，箫笛琴瑟的声音轻柔细缓，萧管和歌声齐发，他们既是看月，也希望别人看到他们在看月，这样的人可以看看这一类人。
- 〔6〕
qí
其yī
一
，bù
不zβωu
舟bù
不cβē
车
，bù
不sβān
衫bù
不zé
帻
，jiǔ
酒zuì
醉fàn
饭bǎo
饱
，βū
呼qún
群sān
三wǔ
五
，jī
跻rù
入rén
人cóng
丛
，zβāo
昭qìng
庆
、duàn
断qiγo
桥
，xiāo
嚣βū
呼cγo
嘈zγ
杂
，zβuāng
装jiǎ
假zuì
醉
，cβàng
唱wú
无qiāng
腔qǔ
曲
，yuè
月yì
亦kàn
看
，kàn
看yuè
月zβě
者yì
亦kàn
看
，bú
不kàn
看yuè
月zβě
者yì
亦kàn
看
，ér
而sβí
实wú
无yī
一kàn
看zβě
者
，kàn
看zβī
之
。 - ▓译：又一类人，不坐船不乘车，不穿长衫也不带头巾，吃饱喝足后，三五成群地挤进人群，在昭庆寺、断桥一带大声喧哗，假装醉酒发疯，唱着不成腔调的曲子，他们既看月亮，也看那些看月的人，甚至看那些不看月的人，但实际上什么都没看清，这样的人可以看看。
- 〔7〕
qí
其yī
一
，xiǎo
小cβuγn
船qīng
轻βuǎng
幌
，jìng
净jī
几nuǎn
暖lú
炉
，cβγ
茶cβēng
铛xuγn
旋zβǔ
煮
，sù
素cí
瓷jìng
静dì
递
，βǎo
好yǒu
友jiā
佳rén
人
，yāo
邀yuè
月tóng
同zuò
坐
，βuò
或nì
匿yǐng
影sβù
树xià
下
，βuò
或tγo
逃xiāo
嚣lǐ
里βú
湖
，kàn
看yuè
月ér
而rén
人bú
不jiàn
见qí
其kàn
看yuè
月zβī
之tài
态
，yì
亦bú
不zuò
作yì
意kàn
看yuè
月zβě
者
，kàn
看zβī
之
。 - ▓译：还有一类人，乘着小船，挂着薄薄的帏幔，茶几干净，茶炉温热，茶水很快烧开，白瓷碗轻轻传递，约上好友美女，请月亮一起入座，有的藏在树荫下，有的躲到里湖避喧，尽管在看月，但旁人看不到他们看月的样子，他们自己也不刻意去看月，这样的人可以看看。
- 〔8〕
βγng
杭rén
人yóu
游βú
湖
，sì
巳cβū
出yǒu
酉guī
归
，bì
避yuè
月rú
如cβóu
仇
。 - ▓译：杭州人游西湖，通常上午十点左右出门，下午六点左右回来，好像躲避仇人一样避开月亮。
- 〔9〕
sβì
是xī
夕βào
好míng
名
，zβú
逐duì
队zβēng
争cβū
出
，duω
多kào
犒mén
门jūn
军jiǔ
酒qiγn
钱
。 - ▓译：这天晚上爱慕虚名，一群人争相出城，多给守城门的士卒一些小费。
- 〔10〕
jiào
轿fū
夫qíng
擎liγo
燎
，liè
列sì
俟àn
岸sβàng
上
。 - ▓译：轿夫高举火把，在岸上列队等候。
- 〔11〕
yī
一rù
入zβωu
舟
，sù
速zβωu
舟zǐ
子jí
急fàng
放duàn
断qiγo
桥
，gǎn
赶rù
入sβèng
胜βuì
会
。 - ▓译：一上船，就催促船家赶紧划到断桥，赶去参加盛会。
- 〔12〕
yǐ
以gù
故èr
二gǔ
鼓yǐ
以qiγn
前
，rén
人sβēng
声gǔ
鼓cβuī
吹
，rú
如fèi
沸rú
如βàn
撼
，rú
如yǎn
魇rú
如yì
呓
，rú
如lóng
聋rú
如yǎ
哑
。 - ▓译：因此，二鼓之前，人声和鼓乐声像水波翻涌，大地震动，又像梦魇和呓语一般，周围的人听不到别人说话，像聋子一样，也无法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哑巴一样；
- 〔13〕
dà
大cβuγn
船xiǎo
小cβuγn
船yī
一qí
齐còu
凑àn
岸
，yī
一wú
无suǒ
所jiàn
见
，zβǐ
止jiàn
见gāo
篙jī
击gāo
篙
，zβωu
舟cβù
触zβωu
舟
，jiān
肩mó
摩jiān
肩
，miàn
面kàn
看miàn
面ér
而yǐ
已
。 - ▓译：大船小船全都靠岸，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船篙相撞，船只相碰，肩膀摩擦，脸对脸而已。
- 〔14〕
sβǎo
少kè
刻xìng
兴jìn
尽
，guān
官fǔ
府xí
席sàn
散
，zào
皂lì
隶βè
喝dào
道qù
去
。 - ▓译：一会儿兴致散了，官府宴席结束，由衙役吆喝开道离去。
- 〔15〕
jiào
轿fū
夫jiào
叫
，cβuγn
船sβàng
上rén
人bù
怖yǐ
以guān
关mén
门
，dēng
灯lóng
笼βuǒ
火bǎ
把rú
如liè
列xīng
星
，yī
一yī
一cù
簇yωng
拥ér
而qù
去
。 - ▓译：轿夫招呼船上的人，用关城门来吓唬游人，让他们早点回去，灯笼和火把像星星一样，簇拥着回去。
- 〔16〕
àn
岸sβàng
上rén
人yì
亦zβú
逐duì
队gǎn
赶mén
门
，jiàn
渐xī
稀jiàn
渐bó
薄
，qǐng
顷kè
刻sàn
散jìn
尽yǐ
矣
。 - ▓译：岸上的人也一批批赶往城门，渐渐稀少，不久就全散去了。
- 〔17〕
wú
吾bèi
辈sβǐ
始yǐ
舣zβωu
舟jìn
近àn
岸
，duàn
断qiγo
桥sβí
石dèng
磴sβǐ
始liγng
凉
，xí
席qí
其sβàng
上
，βū
呼kè
客zòng
纵yǐn
饮
。 - ▓译：这时，我们才把船靠近湖岸，断桥边的石阶也凉了下来，在上面摆设酒席，招呼客人开怀畅饮。
- 〔18〕
cǐ
此sβí
时yuè
月rú
如jìng
镜xīn
新mó
磨
，sβān
山fù
复zβěng
整zβuāng
妆
，βú
湖fù
复βuì
靧miàn
面
，xiàng
向zβī
之qiǎn
浅zβēn
斟dī
低cβàng
唱zβě
者cβū
出
，nì
匿yǐng
影sβù
树xià
下zβě
者yì
亦cβū
出
。 - ▓译：此时月亮像刚磨过的铜镜，光洁明亮，山峦重新梳妆，湖水重新洗面，那些慢慢喝酒、轻声唱歌的人出来了，藏在树荫下的人也出来了。
- 〔19〕
wú
吾bèi
辈wǎng
往tωng
通sβēng
声qì
气
，lā
拉yǔ
与tóng
同zuò
坐
。 - ▓译：我们这些人去和他们打招呼，拉他们同席而坐。
- 〔20〕
yùn
韵yǒu
友lγi
来
，míng
名jì
妓zβì
至
，bēi
杯zβù
箸ān
安
，zβú
竹ròu
肉fā
发
。 - ▓译：风雅的朋友来了，出名的歌妓也来了，杯筷摆好，歌乐齐发。
- 〔21〕
yuè
月sè
色cāng
苍liγng
凉
，dωng
东fāng
方jiāng
将bγi
白
，kè
客fāng
方sàn
散qù
去
。 - ▓译：直到月色灰白清凉，东方即将破晓，客人才刚刚散去。
- 〔22〕
wú
吾bèi
辈zòng
纵zβωu
舟
，βān
酣sβuì
睡yú
于sβí
十lǐ
里βé
荷βuā
花zβī
之zβωng
中
，xiāng
香qì
气pāi
拍rén
人
，qīng
清mèng
梦sβèn
甚qiè
惬
。 - ▓译：我们这些人放船在十里荷花之间，舒服地睡去，花香萦绕身边，清梦格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