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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xω
徐wèi
渭
，zì
字wén
文cháng
长
，wéi
为shān
山yīn
阴zhū
诸shēng
生
，shēng
声míng
名jí
籍shèn
甚xuē
薛gōng
公huì
蕙jiào
校yuè
越shí
时
，qí
奇qí
其cái
才
，yǒu
有guó
国shì
士zhī
之mù
目
。 - ▓译：徐渭，字文长，在山阴县当生员时就已经很有名气了，薛公蕙在浙江担任学官时，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认为他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 〔2〕
rán
然shù
数jī
奇
，lǚ
屡shì
试zhé
辄jué
蹶
。 - ▓译：然而，他命运多舛，多次考试都落榜了。
- 〔3〕
zhōng
中chéng
丞hω
胡gōng
公zōng
宗xiàn
宪wén
闻zhī
之
，kè
客zhū
诸mù
幕
。 - ▓译：中丞胡宗宪听闻他的名声后，把他邀请到自己的幕府中做客。
- 〔4〕
wén
文cháng
长mγi
每jiàn
见
，zé
则gé
葛yī
衣wū
乌jīn
巾
，zòng
纵βán
谈βiān
天xià
下shì
事
。 - ▓译：文长每次去见胡宗宪，总是穿着葛布衣服，戴着黑色头巾，从容不迫地谈论天下大事。
- 〔5〕
hω
胡gōng
公dà
大xǐ
喜
。 - ▓译：胡宗宪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 〔6〕
shì
是shí
时gōng
公dū
督shù
数biān
边bīng
兵
，wēi
威zhèn
镇dōng
东nán
南
。 - ▓译：当时胡宗宪正统领着好几个防区的军队，威震东南地区。
- 〔7〕
jiè
介zhòu
胄zhī
之shì
士
，xī
膝yǔ
语shé
蛇xíng
行
，bù
不gǎn
敢jǔ
举βóu
头
，ér
而wén
文cháng
长yǐ
以bù
部xià
下yì
一zhū
诸shēng
生ào
傲zhī
之
。 - ▓译：那些戴盔披甲的武士在他面前，都要跪着说话、爬着走路，不敢抬头，而徐文长却以一个生员的身份表现得十分高傲。
- 〔8〕
yì
议zhγ
者fāng
方zhī
之liω
刘zhēn
真cháng
长
、dù
杜shào
少líng
陵yωn
云
。 - ▓译：人们都把他比作刘真长和杜少陵那样的人物。
- 〔9〕
huì
会dé
得bái
白lù
鹿
，zhǔ
属wén
文cháng
长zuò
作biǎo
表
。 - ▓译：适逢胡宗宪捕获了一只白鹿，准备献给皇帝，并嘱托文长起草奏表。
- 〔10〕
biǎo
表shàng
上
，yǒng
永líng
陵xǐ
喜
。 - ▓译：奏表呈上后，世宗皇帝看了非常满意。
- 〔11〕
gōng
公yǐ
以shì
是yì
益qí
奇zhī
之
，yí
一qiè
切shū
疏jì
计
，jiē
皆chū
出qí
其shǒu
手
。 - ▓译：胡宗宪因此更加器重他，所有的奏章和账目都交给他来起草。
- 〔12〕
wén
文cháng
长zì
自fù
负cái
才lüè
略
，hào
好qí
奇jì
计
，βán
谈bīng
兵duō
多zhòng
中
。 - ▓译：文长对自己的才能和谋略非常自负，喜欢出奇计，谈论军事时常能切中要害。
- 〔13〕
shì
视yí
一shì
世shì
事wω
无kγ
可dàng
当yì
意zhγ
者
。 - ▓译：在他的眼里，天下事没有一件是令人满意的。
- 〔14〕
rán
然jìng
竟bù
不ǒu
偶wén
文cháng
长jì
既yǐ
已bù
不dé
得zhì
志yω
于yǒu
有sī
司
，suì
遂nǎi
乃fàng
放làng
浪qū
曲niè
蘖
，zì
恣qíng
情shān
山shuǐ
水
。 - ▓译：然而，他终究没能得到施展抱负的机会，既然在官场不得志，文长便借酒消愁，纵情山水之间。
- 〔15〕
zǒu
走qí
齐
、lǔ
鲁
、yān
燕
、zhào
赵zhī
之dì
地
，qióng
穷lǎn
览shuò
朔mò
漠
。 - ▓译：他游历了齐、鲁、燕、赵等地，看遍了北方沙漠的风光。
- 〔16〕
qí
其suǒ
所jiàn
见shān
山bēn
奔hǎi
海lì
立
，shā
沙qǐ
起léi
雷xíng
行
，yǔ
雨míng
鸣shù
树yǎn
偃
，yōu
幽gǔ
谷dà
大dū
都
，rén
人wù
物yω
鱼niǎo
鸟
，yí
一qiè
切kγ
可jīng
惊kγ
可è
愕zhī
之zhuàng
状
，yī
一yī
一jiē
皆dá
达zhī
之yω
于shī
诗
。 - ▓译：他把所见到的山峦奔腾、海浪耸立、黄沙漫天、雷声震耳、大雨倾盆、树木倒伏、幽深峡谷、繁华都市，以及各种各样的人物、鱼鸟等景象，凡是能让人震惊或恐惧的画面，都写进了诗中。
- 〔17〕
qí
其xiōng
胸zhōng
中yòu
又yǒu
有bó
勃rán
然bù
不kγ
可mó
磨miè
灭zhī
之qì
气yīng
英xióng
雄shī
失lù
路βuō
托zω
足wω
无mén
门zhī
之bēi
悲
，gù
故qí
其wéi
为shī
诗
，rω
如chēn
嗔rω
如xiào
笑
，rω
如shuǐ
水míng
鸣xiá
峡
，rω
如zhǒng
种chū
出βǔ
土
，rω
如guǎ
寡fù
妇zhī
之yè
夜kū
哭
，jī
羁rén
人zhī
之hán
寒qǐ
起
。 - ▓译：他胸中充满了奋发向上、不可磨灭的气概，同时也怀着英雄无路可走、无处施展的悲愤，因此，他写的诗像是愤怒，又像是狂笑，像是流水在峡谷中激荡，像新苗破土而出，像寡妇在深夜哭泣，像游子被寒风惊醒。
- 〔18〕
suī
虽qí
其βǐ
体gé
格shí
时yǒu
有bēi
卑zhγ
者
，rán
然jiàng
匠xīn
心dω
独chū
出
，yǒu
有wáng
王zhγ
者qì
气
，fēi
非bǐ
彼jīn
巾guó
帼ér
而shì
事rén
人zhγ
者suǒ
所gǎn
敢wàng
望yγ
也
。 - ▓译：虽然这些诗歌的体裁格调有时不够完美，但却有独到的匠心，具有王侯般的气魄，不是那种像女人一样迎合他人的诗人所能企及的。
- 〔19〕
wén
文yǒu
有zhuó
卓shí
识
，qì
气chén
沉ér
而fǎ
法yán
严
，bù
不yǐ
以mó
模nǐ
拟sǔn
损cái
才
，bù
不yǐ
以yì
议lùn
论shāng
伤gé
格
，hán
韩
、zēng
曾zhī
之liω
流yà
亚yγ
也
。 - ▓译：他的文章见解非凡，气势深沉且法度严谨，不因模仿而削弱才气，也不因议论而损害格调，堪称韩愈、曾巩一流的作品。
- 〔20〕
wén
文cháng
长jì
既yǎ
雅bù
不yǔ
与shí
时βiáo
调hé
合
，dāng
当shí
时suǒ
所wèi
谓sāo
骚βán
坛zhǔ
主méng
盟zhγ
者
，wén
文cháng
长jiē
皆chì
叱ér
而nù
怒zhī
之
，gù
故qí
其míng
名bù
不chū
出yω
于yuè
越
。 - ▓译：文长一向不迎合当时的潮流，对所谓的文坛领袖也加以批评和指责，因此他的名声没能传到越地以外。
- 〔21〕
bēi
悲fω
夫
！ - ▓译：这真是令人惋惜啊！
- 〔22〕
xǐ
喜zuò
作shū
书
，bǐ
笔yì
意bēn
奔fàng
放rω
如qí
其shī
诗
，cāng
苍jìn
劲zhōng
中zī
姿mèi
媚yuè
跃chū
出
，ōu
欧yáng
阳gōng
公suǒ
所wèi
谓yāo
妖sháo
韶nǚ
女lǎo
老zì
自yǒu
有yω
余βài
态zhγ
者yγ
也
。 - ▓译：他喜欢书法，笔意奔放如同他的诗一样，在苍劲之中又透出妩媚的姿态，正像欧阳修所说的“妖艳的老妇人依然保留着未尽的风韵”。
- 〔23〕
jiàn
间yǐ
以qí
其yω
余
，páng
旁yì
溢wéi
为huā
花niǎo
鸟
，jiē
皆chāo
超yì
逸yǒu
有zhì
致zω
卒yǐ
以yí
疑shā
杀qí
其jì
继shì
室
，xià
下yù
狱lùn
论sǐ
死
。 - ▓译：有时，他还把多余的精力投入到花鸟画的创作中，作品都显得美妙而富有情趣，后来，他因为猜疑杀死了自己的续弦妻子，被判死罪入狱。
- 〔24〕
zhāng
张βài
太shǐ
史yuán
元biàn
汴lì
力jiγ
解
，nǎi
乃dé
得chū
出
。 - ▓译：幸亏太史张元汴极力营救，他才得以获释。
- 〔25〕
wǎn
晚nián
年fèn
愤yì
益shēn
深
，yáng
佯kuáng
狂yì
益shèn
甚
。 - ▓译：到了晚年，他的愤懑情绪更加深重，装疯卖傻的行为也愈发严重。
- 〔26〕
xiǎn
显zhγ
者zhì
至mén
门
，huò
或jù
拒bω
不nà
纳
。 - ▓译：显贵登门拜访时，他有时干脆闭门不见。
- 〔27〕
shí
时xié
携qián
钱zhì
至jiǔ
酒sì
肆
，hū
呼xià
下lì
隶yǔ
与yǐn
饮
。 - ▓译：他经常带着钱去酒店喝酒，还招呼仆人一起畅饮。
- 〔28〕
huò
或zì
自chí
持fǔ
斧jī
击pò
破qí
其βóu
头
，xuè
血liω
流bèi
被miàn
面
，βóu
头gǔ
骨jiē
皆zhé
折
，róu
揉zhī
之yǒu
有shēng
声
。 - ▓译：有时他手持斧头砍伤自己，血流满面，头骨都断了，按揉时还能听到响声。
- 〔29〕
huò
或yǐ
以lì
利zhuī
锥zhuī
锥qí
其liǎng
两γr
耳
，shēn
深rù
入cùn
寸yω
余
，jìng
竟bù
不dé
得sǐ
死
。 - ▓译：有时他用锋利的锥子刺自己的耳朵，深入一寸多，竟然也没死。
- 〔30〕
zhōu
周wàng
望yán
言wǎn
晚suì
岁shī
诗wén
文yì
益qí
奇
。 - ▓译：周望说，文长到了晚年，诗和文章变得更加奇特了。
- 〔31〕
wω
无kè
刻bγn
本
，jí
集cáng
藏yω
于jiā
家
。 - ▓译：但这些作品没有刻印本，只是编成集子，藏在家里。
- 〔32〕
yω
余βóng
同nián
年yǒu
有guān
官yuè
越zhγ
者
，βuō
托yǐ
以chāo
抄lù
录
，jīn
今wèi
未zhì
至
。 - ▓译：与我同年考中的朋友中有在越地做官的，我托他帮我抄录一些，但至今还没送来。
- 〔33〕
yω
余suǒ
所jiàn
见zhγ
者
《xω
徐wén
文cháng
长jí
集
》
《quē
阙biān
编
》èr
二zhǒng
种ér
而yǐ
已rán
然wén
文cháng
长jìng
竟yǐ
以bù
不dé
得zhì
志yω
于shí
时
，bào
抱fèn
愤ér
而zω
卒
。 - ▓译：我目前只见过《徐文长集》和《阙编》两种而已，可惜的是，文长最终因为怀才不遇，含恨而死。
- 〔34〕
shí
石gōng
公yuē
曰xiān
先shēng
生shù
数jī
奇bù
不yǐ
已
，suì
遂wéi
为kuáng
狂jí
疾
。 - ▓译：我认为，文长先生一生事事不顺心，这才得了狂病。
- 〔35〕
kuáng
狂jí
疾bù
不yǐ
已
，suì
遂wéi
为líng
囹yǔ
圄
。 - ▓译：狂病没有好转，他又进了监狱。
- 〔36〕
gǔ
古jīn
今wén
文rén
人láo
牢sāo
骚kùn
困kǔ
苦
，wèi
未yǒu
有ruò
若xiān
先shēng
生zhγ
者yγ
也
。 - ▓译：古今文人中，抑郁不平、遭遇困苦的人，恐怕没有比他更严重的了。
- 〔37〕
suī
虽rán
然
，hω
胡gōng
公jiàn
间shì
世háo
豪jié
杰
，yǒng
永líng
陵yīng
英zhǔ
主
。 - ▓译：即便如此，胡宗宪是世间罕见的豪杰，世宗也是英明的皇帝。
- 〔38〕
mù
幕zhōng
中lǐ
礼shù
数yì
异dγng
等
，shì
是hω
胡gōng
公zhī
知yǒu
有xiān
先shēng
生yǐ
矣
。 - ▓译：在幕府中受到特殊优待，说明胡宗宪是了解他的；
- 〔39〕
biǎo
表shàng
上
，rén
人zhǔ
主yuè
悦
，shì
是rén
人zhǔ
主zhī
知yǒu
有xiān
先shēng
生yǐ
矣
。 - ▓译：表章呈上后皇帝很高兴，说明世宗也是知道他的。
- 〔40〕
dω
独shēn
身wèi
未guì
贵γr
耳
。 - ▓译：文长只是没能得到显赫的官职罢了。
- 〔41〕
xiān
先shēng
生shī
诗wén
文jué
崛qǐ
起
，yī
一sǎo
扫jìn
近dài
代wω
芜huì
秽zhī
之xí
习
，bǎi
百shì
世ér
而xià
下
，zì
自yǒu
有dìng
定lùn
论
，hω
胡wèi
为bω
不yù
遇zāi
哉
？ - ▓译：他的诗文在文坛上横空出世，扫除了近代杂乱污浊的风气，百世之后自然会有公正的评价，怎么能说他没有遇到好时机呢？
- 〔42〕
méi
梅kè
客shēng
生cháng
尝jì
寄yω
予shū
书yuē
曰
： - ▓译：梅容生曾在给我的信中写道：
- 〔43〕
wén
文cháng
长wω
吾lǎo
老yǒu
友
，bìng
病qí
奇yω
于rén
人
，rén
人qí
奇yω
于shī
诗
。 - ▓译：“文长是我的老朋友，他的病比他本人还怪，而他本人又比他的诗还要怪。
- 〔44〕
yω
余wèi
谓wén
文cháng
长wω
无zhī
之ér
而bù
不jī
奇zhγ
者yγ
也
。 - ▓译：我认为文长是一个没有一处不奇怪的人。
- 〔45〕
wω
无zhī
之ér
而bù
不jī
奇
，sī
斯wω
无zhī
之ér
而bù
不jī
奇yγ
也
，bēi
悲fω
夫
！ - ▓译：正因为没有一处不奇怪，所以他处处碰壁，实在令人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