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智短于自知,故以道正己。故镜无见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恶。目失镜,则无以正须眉;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缓已;董安于之心缓,故佩弦以自急。故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绩短,之谓明主。
天下有信数三:一曰智有所有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举,三曰强有所有不能胜。故虽有尧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有乌获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有贲、育之强而无法术,不得长胜。故势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乌获轻千钧而重其身,非其重于千钧也,势不便也。离硃易百步而难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远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穷乌获以其不能自举,不困离硃以其不能自见。因可势,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时有满虚,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为三者发喜怒之色,则金石之士离心焉。圣贤之朴深矣。古明主观人,不使人观己。明于尧不能独成,乌获之不能自举,贲育之不能自胜,以法术则观行之道毕矣。
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
古人的眼睛看不见自己,所以要用镜子来观照自己的面容;
智短于自知,故以道正己。
才智不足以认识自己,所以用法术来修正自己。
故镜无见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恶。
因此镜子没有照出毛病的罪过,法术没有暴露过失引起的怨恨。
目失镜,则无以正须眉;
眼睛离开镜子,就不能修整胡子眉毛;
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
人们离开法术,就无法辨别是非。
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缓已;
西门豹性情急躁,所以佩带柔韧的皮带来时刻提醒自己要从容;
董安于之心缓,故佩弦以自急。
董安于性情迟缓,所以佩带绷紧的弓弦来鞭策自己敏捷。
故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绩短,之谓明主。
所以用多余补充不足,用长的接续短的就叫做英明的君主。
天下有信数三:
天下有三种定数:
一曰智有所有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举,三曰强有所有不能胜。
一是智者也有办不成的事情,二是力士也有举不起的物件,三是勇士也有无法战胜的对手。
故虽有尧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
所以即使有唐尧的智慧,却没有众人的辅佐,就无法建立大功;
有乌获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
有乌获的力气,却得不到别人帮助,也不可能自己举起自己;
有贲、育之强而无法术,不得长胜。
有孟贲、夏育的勇猛,却没有法术作为保障,仍不能长久取胜。
故势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
所以形势总有不具备的,事情总有办不成的。
故乌获轻千钧而重其身,非其重于千钧也,势不便也。
所以乌获以千钧为轻而以自身为重,不是他的身体比千钧重,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他举起自己。
离硃易百步而难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远也,道不可也。
离朱易于看清百步之外的毫毛,却难以看看到自己的眉毛和睫毛,不是百步之外的距离近而眉毛和睫毛远,而是条件不允许。
故明主不穷乌获以其不能自举,不困离硃以其不能自见。
所以明君不因乌获不能自举而为难他,不因离朱不能自见而刁难他。
因可势,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
顺应可获成功的形势,寻找容易成功的条件,所以力少而功名成。
时有满虚,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为三者发喜怒之色,则金石之士离心焉。
季节有盛有衰,事情有利有害,万物有生有死,君主对这三种变化表现出喜怒之颜色,那么忠贞人士就会离心离德。
圣贤之朴深矣。
聪明的人就会摸到君主底细了。
古明主观人,不使人观己。
所以明君观察别人,而不让别人观察自己。
明于尧不能独成,乌获之不能自举,贲育之不能自胜,以法术则观行之道毕矣。
明白唐尧不能单独成功,乌获不能举起自己,孟责、夏育不能胜过自我,运用法术则观察臣下行为的道理就尽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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