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恭明德,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天维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公曰:“君奭!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后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德。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公曰:“呜呼!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于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曰:‘汝明勖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
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监于殷丧大否,肆念我天威。予不允,惟若兹诰,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时二人。天休兹至,惟时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让后人于丕时。呜呼!笃棐时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于天越民。”
公曰:“呜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往敬用治!”
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
周成王时,召公担任太保,周公担任太师,两人同时成为成王的辅佐大臣。
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
召公心里不太高兴,于是周公写下了这篇《君奭》。
周公若曰:“
周公说:“
君奭!
君奭啊!
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
真不幸啊,上天降下丧亡之祸给殷商。
我不敢知曰:
如今殷朝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天命,而我们周室接受了上天赐予的大命。
厥基永孚于休。
但我也不敢说,我们周室刚刚开创的基业就能永远延续下去。
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
恭敬地顺从上天的旨意,我也不敢断言周朝的王业一定能摆脱不详的结局。
其终出于不祥。
唉!
呜呼!
你曾经说过:“
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
要靠我们自己努力,不要死守天命’,我也不敢安于天命,更不敢不时刻敬畏上天的威严,安抚我们的百姓。
罔尤违,惟人。
要想不出差错,关键在于人的努力。
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
我担心我们的后代子孙,不能敬天爱民,不能继承和发扬先王的光荣传统,他们身在家中,却不知道天命多么难得,天意多么难以依赖,如果他们不能继承和发扬前人的光辉传统,就会永远失去天命。
嗣前人,恭明德,在今。
现在,我们应该继承文王、武王的德业,认真施行德政。
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
我无法改正自己的错误,只希望把文王的光辉德业传给后人。
又曰:“
你还说过:“
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上天是不可完全相信的’,我们只有继承和发扬文王的美德,长久地保持下去,才能让上天不抛弃文王所承受的福命。”
公曰:“
周公说:“
君奭!
君奭!
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
我听说从前商王成汤接受天命后,有伊尹这样的贤臣辅佐他,使他得以配享上天的荣耀。
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
太甲即位后,有保衡这样的能臣辅佐;
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
太戊时期,又有贤臣伊陟、臣扈帮助,让他们得以配享上天的祭祀。
巫咸乂王家。
巫咸也曾协助商王治理国家。
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
祖乙即位后,有贤臣巫贤在旁支持。
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到了武丁时期,还有甘盘这样的贤臣辅佐。
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
正因有了这些贤臣的帮助,殷商诸王的神灵才得以世代受祭,这种礼制延续了很多年,从未改变。
天维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
上天专心扶持和教导百姓,因此商朝无论同姓还是异姓的宗族都秉承了这种德业,认真治理国事,君王身边的重臣和诸侯官员也都尽心尽力效命。
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因为这些臣子有美德被推举出来辅佐君王,所以一旦君王发布政令,天下百姓就像相信卜筮一样,没有不遵从的。”
公曰:“
周公说:“
君奭!
君奭!
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
天道公正平和,殷商才能长治久安,商王代代相传,上天也没有降下灾祸。
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现在,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历史教训,只要我们用心辅佐,国家的运势就会稳固,用好的方法治理国家。”
公曰:“
周公说:“
君奭!
君奭!
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过去,上天为什么多次勉励文王修德,并把治理天下的重任交给他呢?
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
因为只有文王才能治理好国家。
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
而且当时有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括等贤臣辅佐他。”
又曰:“
周公又说:“
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
如果没有这些贤臣辅佐文王,努力推行教化,文王也无法将德政施加给百姓。
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
也正因为文王始终保持着美德,让百姓了解上天的威严,激励他们建功立业,上天才认可他们的行为,把治理殷国的大命交给他们。
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
到了武王的时候,这五位贤臣中还有四位健在。
后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
后来武王征伐殷商时,他们仍然在旁辅佐,奋勇杀敌。
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德。
由于这四位贤臣忠于职守地辅佐武王,武王才能成就大业,因此天下人都称赞他们的美德。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
现在,我就像在大江大河中漂游,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渡过难关。
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收罔勖不及。
我现在无知却身居高位,如果你不能提出匡正我的意见,就没有人能纠正我的不足了。
耇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如果不指导我,我就听不到凤凰的叫声,那我的能力怎么能匹配上天赋予的责任呢?”
公曰:“
周公说:“
呜呼!
唉!
君肆其监于兹!
你现在应该认识到。
我受命于疆惟休,亦大惟艰。
我们承受天命,享受着无比的恩惠,但也面临着巨大的困难。
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
请你制定出能使周室兴盛的种种措施,不要让后人感到迷惑啊!”
公曰:“
周公说:“
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
先王曾经表达过他的心愿,他悉心教导你,让你做民众的表率。
曰:“
并且说:“
汝明勖偶王,在亶。
你们要尽心尽力辅佐君王,负责任地承担起这个重要的使命。
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
要继承文王的圣德,并把它作为长久的计划。’
”’
”
公曰:“
周公说:“
君!
君!
告汝,朕允保奭。
告诉你,我是非常信任你太保奭的。
其汝克敬,以予监于殷丧大否,肆念我天威。
希望你能敬重我的话,和我一起吸取殷商亡国的教训,时刻提防上天的惩罚。
予不允,惟若兹诰,予惟曰:“
如果我不真诚,会说这些话吗,我考虑之后还要问你:“
襄我二人,汝有合哉?
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比我们更同心同德的人吗?’
言曰:“’
你会说:“
在时二人。
正是因为我们两人共同辅佐王室,上天才降下更多的恩惠。
天休兹至,惟时二人弗戡。
但等到我们老去,就不能再承担这么多的恩惠了。’
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让后人于丕时。’
希望你能敬重贤良之士,提拔贤能之人,帮助后人继承先王的德业。
呜呼!
唉!
笃棐时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
如果真的没有我们两人,我们周朝能有今天的美好局面吗?
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我和你成就文王的功业在于不懈怠,要让那海边日出之地,也没有人不服从我们的统治。”
公曰:“
周公说:“
君!
君!
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于天越民。”
我不是特别聪明,说了这么多,我只是忧心天命和我们的人民。”
公曰:“
周公说:“
呜呼!
唉!
君!
君!
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
你知道给百姓施行德政,开始时没有人不好好干,但很少有人能够始终坚持到底。
祗若兹,往敬用治!”
我们要记住这一点,勤劳恭敬地治理国家。”
〔降丧〕降下灭国之祸。◎《旧唐书·敬宗纪》:〔引〕“宝历不君,国统几绝,天未降丧,幸赖裴度,复任弼谐。”《汉语大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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