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旂。其旂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蹻蹻。其马蹻蹻,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訩,在泮献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葚,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题记:
此诗作于鲁僖公战胜淮夷之后。《左传·僖公十三年(前647年)》载僖公与齐、宋、陈、卫、郑、许、曹“会于咸,淮夷病杞故。”又,鲁僖公十六年(公元前644年)与齐、宋、陈、卫、郑、许、邢、曹“会于淮,谋鄫,且东略也”。这几次战役,虽然战功不大,但鲁是个积弱之国,能累次出师,争伯中原,所以鲁人寄望僖公,肆情歌颂。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
兴高采烈地赶赴泮宫水滨,采撷水芹菜以备大典之用。
鲁侯戾止,言观其旂。
我们伟大的主公鲁侯驾到,远远看见旗帜仪帐空翻影。
其旂茷茷,鸾声哕哕。
只见那旌旗飘飘迎风招展,车驾鸾铃声声响悦耳动听。
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无论小人物还是达官显贵,都跟着鲁侯一路迤逦而行。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
兴高采烈地赶赴泮宫水滨,采撷水中藻以备大典之用。
鲁侯戾止,其马蹻蹻。
我们伟大的主公鲁侯驾到,只见他的坐骑是那样强盛。
其马蹻蹻,其音昭昭。
只见他的坐骑是那样强盛,他讲话的声音又悦耳动听。
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他满脸和颜悦色满脸笑容,不怒自威教化百姓树新风。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
兴高采烈地赶赴泮宫水滨,采撷凫葵菜以备大典之用。
鲁侯戾止,在泮饮酒。
我们伟大的主公鲁侯驾到,在宏伟的泮宫里饮酒相庆。
既饮旨酒,永锡难老。
他开怀畅饮着甘甜的美酒,祈盼上苍赐予他永远年轻。
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通往泮宫的长长官道两侧,大批的淮夷俘虏跪拜相迎。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
我们伟大的主公鲁侯君王,庄敬恭谨展示出品德高尚。
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庄敬清慎保持严整的形象,不愧天下百姓的风范榜样。
允文允武,昭假烈祖。
他既能教化又能卫国开疆,把列祖伟大事业继承发扬。
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同时也没有不孝不敬之失,理所当然要得到福禄祯祥。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
我们勤勉的主公鲁侯君王,庄敬恭谨展示出品德高尚。
既作泮宫,淮夷攸服。
先是筹划修建宏伟的泮宫,接着又发兵淮夷束手臣降。
矫矫虎臣,在泮献馘。
那一群勇猛如虎的将士们,泮宫水滨献俘大典正奔忙。
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那些贤良如皋陶的文臣们,筹备献俘大典聚在泮水旁。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
鲁国上下济济一堂众臣工,倾力推广我王的善意德政。
桓桓于征,狄彼东南。
威武之师坚定地踏上征程,一鼓作气把东南淮夷平定。
烝烝皇皇,不吴不扬。
文臣武将生龙活虎气势盛,但大家既不喧嚣也不高声。
不告于訩,在泮献功。
不跑官要官也不抢功争名,都来泮宫献俘奏捷展战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
战士们把角弓挽得曲曲弯,蝗群般的羽箭射得嗖嗖响。
戎车孔博,徒御无斁。
冲阵的兵车坚固而又宽大,步兵车兵连续作战不歇晌。
既克淮夷,孔淑不逆。
威武之师很快征服了淮夷,淮夷上下齐归顺不敢相抗。
式固尔犹,淮夷卒获。
因为坚持了你的战略决策,才有淮夷土地最终入我囊。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
本为恶声鸟如今却翩翩飞,栖居起落在我泮宫的树林。
食我桑葚,怀我好音。
它既然吃了我的甜美桑葚,当然要感念我的仁爱之心。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野蛮的淮夷既已臣服我国,忙不迭地前来献宝把贡进。
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这些宝物有美玉巨龟象牙,还有南方出产的大宗黄金。
(1)泮水:水名。戴震《毛郑诗考证》:“泮水出曲阜县治,西流至兖州府城,东入泗。《通典》云:‘兖州泗水县有泮水。’是也。”
(2)薄:语助词,无义。芹:水中的一种植物,即水芹菜。
(3)戾:临。止:语尾助词。
(4)言:语助词,无义。旂(qí):绘有龙形图案的旗帜。
(5)茷(pèi)茷:飘扬貌。
(6)鸾:通“銮”,古代的车铃。哕(huì)哕:铃和鸣声。
(7)公:鲁公,亦指诗中的鲁侯。迈:行走。
(8)藻:水中植物名。
(9)蹻(jué)蹻:马强壮貌。
(10)昭昭:指声音洪亮。
(11)色:指容颜和蔼。
(12)伊:语助词,无义。
(13)茆(mǎo):即今言莼菜。
(14)旨酒:美酒。
(15)锡:同“赐”,此句相当于“万寿无疆”意。
(16)道:指礼仪制度等。
(17)丑:恶,指淮夷。
(18)穆穆:举止庄重貌。
(19)敬:努力。
(20)昭假:犹“登遐”,升天。烈:同“列”,列祖,指周公旦、鲁公伯禽。
(21)孝:同“效”。
(22)祜(hù):福。
(23)明明:同“勉勉”。
(24)淮夷:淮水流域不受周王室控制的民族。攸:乃。
(25)矫矫:勇武貌。
(26)馘(guó):古代为计算杀敌人数以论功行赏而割下的敌尸左耳。
(27)淑:善。皋陶(yáo):相传尧时负责刑狱的官。
(28)桓桓:威武貌。
(29)狄:同“剔”,除。
(30)烝烝皇皇:众多盛大貌。
(31)吴:喧哗。扬:高声。
(32)讻:讼,指因争功而产生的互诉。
(33)角弓:两端镶有兽角的弓。觩(qiú):弯曲貌。
(34)束矢:五十支一捆的箭。搜:多。
(35)孔:很。博:宽大。
(36)徒:徒步行走,指步兵。御:驾御马车,指战车上的武士。斁(yì):厌倦。
(37)淑:顺。逆:违。此句指鲁国军队。
(38)式:语助词。无义。固:坚定。犹:借为“猷”,谋。
(39)获:克。
(40)鸮(xiāo):鸟名,即猫头鹰,古人认为是恶鸟。
(41)怀:归,此处为回答意。
(42)憬(jǐng):觉悟。
(43)琛(chēn):珍宝。
(44)元龟:大龟。象齿:象牙。
(45)赂:通“璐”,美玉,说见俞樾《群经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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