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容貌粗丑,无威仪而嗜酒,饮食言戏,不择非类,故人多爱之而不敬也。
父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辂筮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於天。”於是恩涕泣服罪。
广平刘奉林妇病困,已买棺器。时正月也,使辂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时。”林谓必不然,而妇渐差,至秋发动,一如辂言。
辂往见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辂曰:“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儿,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小大共视,须臾去之也。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怪。”基大惊,问其吉凶。辂曰:“直客舍久远,魑魅魍魉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将其入灶也。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直老铃下耳。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知非妖咎之徵,自无所忧也。”后卒无患。
时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县痛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於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清河王经去官还家,辂与相见。经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烦作卦。”卦成,辂曰:“爻吉,不为怪也。君夜在堂户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怀中,殷殷有声,内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妇人,觅索馀光。”经大笑曰:“实如君言。”辂曰:“吉,迁官之徵也,其应行至。”顷之,经为江夏太守。
辂又至郭恩家,有飞鸠来在梁头,鸣甚悲。辂曰:“当有老公从东方来,携豚一头,酒一壶。主人虽喜,当有小故。”明日果有客,如所占。恩使客节酒、戒肉、慎火,而射鸡作食,箭从树间激中数岁女子手,流血惊怖。
辂至安德令刘长仁家,有鸣鹊来在閤屋上,其声甚急。辂曰:“鹊言东北有妇昨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告者至矣。”到时,果有东北同伍民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
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有飘风高三尺馀,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息以复起,良久乃止。直以问辂,辂曰:“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直问其故,辂曰:“其日乙卯,则长子之候也。木落於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也。日加午而风发,则马之候也。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申未为虎,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有雄雉飞来,登直内铃柱头,直大以不安,令辂作卦,辂曰:“到五月必迁。”时三月也,至期,直果为勃海太守。
馆陶令诸葛原迁新兴太守,辂往祖饯之,宾客并会。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卦成,辂曰:“第一物,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翼舒张,此燕卵也。第二物,家室倒县,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第三物,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昬夜,此蜘蛛也。”举坐惊喜。
辂族兄孝国,居在斥丘,辂往从之,与二客会。客去后,辂谓孝国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间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复数十日,二人饮酒醉,夜共载车,牛惊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当此之时,辂之邻里,外户不闭,无相偷窃者。清河太守华表,召辂为文学掾。安平赵孔曜荐辂於冀州刺史裴徽曰:“辂雅性宽大,与世无忌,仰观天文则同妙甘公、石申,俯览周易则齐思季主。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薮,留精九皋,辂宜蒙阴和之应,得及羽仪之时。”徽於是辟为文学从事,引与相见,大善友之。徙部钜鹿,迁治中别驾。
初应州召,与弟季儒共载,至武城西,自卦吉凶,语儒云:“当在故城中见三貍,尔者乃显。”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见三貍共踞城侧,兄弟并喜。正始九年举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之,邓飏在晏许。晏谓辂曰:“闻君著爻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在鼻上,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故?”辂曰:“夫飞鸮,天下贱鸟,及其在林食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非草木,敢不尽忠?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惠慈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壮;谦则裒多益寡,壮则非礼不履。未有损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伤败。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飏曰:“此老生之常谭。”辂答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晏曰:“过岁更当相见。”辂还邑舍,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大怒,谓辂狂悖。岁朝,西北大风,尘埃蔽天,十馀日,闻晏、飏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始辂过魏郡太守锺毓,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无蹉跌。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死以付天,不以付君。“遂不复筮。毓问辂:“天下当太平否?”辂曰:“方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忧不平?”毓未解辂言,无几,曹爽等诛,乃觉寤云。
平原太守刘邠取印囊及山鸡毛著器中,使筮。辂曰:“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邠曰:“此郡官舍,连有变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辂曰:“或因汉末之乱,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汙染丘山,故因昬夕,多有怪形也。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愿安百禄,以光休宠。”
清河令徐季龙使人行猎,令辂筮其所得。辂曰:“当获小兽,复非食禽,虽有爪牙,微而不强,虽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猎人暮归,果如辂言。季龙取十三种物,著大箧中,使辂射。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种物。”先说鸡子,后道蚕蛹,遂一一名之,惟以梳为枇耳。
辂随军西行,过毌丘俭墓下,倚树哀吟,精神不乐。人问其故,辂曰:“林木虽茂,无形可久;碑诔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不过二载,其应至矣。”卒如其言。后得休,过清河倪太守。时天旱,倪问辂雨期,辂曰:“今夕当雨。”是日旸燥,昼无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谓不然。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起,竟成快雨。於是倪盛脩主人礼,共为欢乐。
正元二年,弟辰谓辂曰:“大将军待君意厚,冀当富贵乎?”辂长叹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若得免此,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鸣。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辰问其故,辂曰:“吾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是岁八月,为少府丞。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
管辂,字公明,是平原人。
容貌粗丑,无威仪而嗜酒,饮食言戏,不择非类,故人多爱之而不敬也。
容貌粗犷丑陋,没有威严,喜好喝酒,无论对谁都很喜欢开玩笑,所以当地的人都很喜欢他,但并不尊敬他。
父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辂筮其所由。
管辂的父亲在利漕做官,利漕的百姓郭恩兄弟三人都得了疾病,就想要管辂占卜这个缘由。
辂曰:“
管辂说:“
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
卦象中说您家中有坟,坟中有一个女鬼,不是您的伯母,应该是叔母。
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於天。”
过去饥荒的年代有人想要得到她的几升米,就将她推到井中,她在井中挣扎发出声音,上面的人又推下一块大石头,砸破了她的头,您的叔母孤魂野鬼,心怀冤屈,就向上天哭诉。”
於是恩涕泣服罪。
随后郭恩就哭着认了罪。
广平刘奉林妇病困,已买棺器。
广平郡的刘奉林妻子病得很严重,已经买好了棺木。
时正月也,使辂占,曰:“
当时是正月,让管辂占卜,管辂说:“
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时。”
她的命数到一直八月辛卯日中午。”
林谓必不然,而妇渐差,至秋发动,一如辂言。
刘奉林认为不是,但他妻子的病情渐渐好转,到了秋天,复发而死,都像管辂说的那样。
辂往见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辂曰:“
管辂前去拜见安平郡太守王基,王基让他算卦,管辂说:“
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儿,堕地便走入灶中死。
应该会有一个低贱的妇人,生了一个男儿,但刚落地就走到灶中而死。
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小大共视,须臾去之也。
床上还应该有一条大蛇衔着笔,家中老小都能一起看看,不久这条蛇就离开了。
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
还有鸟飞到屋里跟燕子相斗,燕子会死,鸟会飞走。
有此三怪。”
有这三件怪事。”
基大惊,问其吉凶。
王基大惊,立刻问其中的吉凶。
辂曰:“
管辂说:“
直客舍久远,魑魅魍魉为怪耳。
只是因为您的家住得离人远,所以有魑魅魍魉作怪罢了。
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将其入灶也。
男孩生下来就能行走,不是他能自己走,只是因为有横行无忌的妖魔鬼怪将他叼到灶中。
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
大蛇叼着笔只是老书佐罢了。
乌与燕斗,直老铃下耳。
鸟跟燕子相斗,只是老铃坠下。
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知非妖咎之徵,自无所忧也。”
现在卦中有现象出现,却没有呈现凶兆,就知道这不是灾难的征兆,所以不需要忧虑。”
后卒无患。
后来果然也没有什么忧患。
时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
当时信都县令家中的女子受惊,都相继生病,县令就让管辂占卜。
辂曰:“
管辂说:“
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
您家中北屋西头中有两个死去的男子,一个拿着矛,一个拿着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
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
拿着矛的人,主管刺头,所以头很痛抬不起来。
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县痛不得饮食也。
拿着弓箭的人主管射胸和腹部,所以女眷心中发痛不能饮食。
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
他们白天四处游荡,晚上就来祸害人,所以使得女眷惊恐。”
“於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于是县令就将骸骨挖出转移走,家中女眷的病就痊愈了。
清河王经去官还家,辂与相见。
清河郡的王经从官府回家,管辂和他相见。
经曰:“
王经说:“
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烦作卦。”
近来有一件怪事,让人很不喜欢,想要劳烦你算一卦。”
卦成,辂曰:“
算完卦,管辂说:“
爻吉,不为怪也。
吉卦,不是怪事。
君夜在堂户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怀中,殷殷有声,内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妇人,觅索馀光。”
您晚上在房门前,在堂屋前有一道流光,像燕子一样飞入您的怀中,发出很小的声音,您心中感到不安,就解开衣服,彷徨不定,招呼妻子来看,寻找余光。”
经大笑曰:“
王经大笑说:“
实如君言。”
确实像您说的那样。”
辂曰:“
管辂说:“
吉,迁官之徵也,其应行至。”
这是吉兆,是升官的征兆,应该很快会应验。”
顷之,经为江夏太守。
不久,王经就被提升为江夏太守。
辂又至郭恩家,有飞鸠来在梁头,鸣甚悲。
管辂又来到郭恩家,有鸟飞来待在梁上,叫声很悲切。
辂曰:“
管辂说:“
当有老公从东方来,携豚一头,酒一壶。
应该会有一个老人从东面过来,带着一头猪一壶酒。
主人虽喜,当有小故。”
主人虽然欢喜,但是应该会有小的事故。”
明日果有客,如所占。
第二天果然有客来到,就像管辂所占卜的那样。
恩使客节酒、戒肉、慎火,而射鸡作食,箭从树间激中数岁女子手,流血惊怖。
郭恩让客人少喝酒,少吃肉,并谨慎防火,但在狩猎野鸡做食物的时候,箭头从树中飞过,伤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手,手流了血,小女孩受了很大的惊吓。
辂至安德令刘长仁家,有鸣鹊来在閤屋上,其声甚急。
管辂到安德县令刘长仁的家,有一只喜鹊飞来到屋顶上,叫声很急切。
辂曰:“
管辂说:“
鹊言东北有妇昨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告者至矣。”
喜鹊说,东北面有一个妇人,昨天晚上杀死了丈夫,会连累到西面的人家,在太阳下山之前告状的人就会来到了。”
到时,果有东北同伍民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
到了黄昏时分,果然东北面有同村人来告状说邻居的女子杀死了丈夫,还声称是西面的人家因为跟丈夫有嫌隙,才杀害了她的丈夫。
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有飘风高三尺馀,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息以复起,良久乃止。
管辂到列人县典农王弘直家,有三尺多长的飘风,从天上飞下,在院中团团旋转,停了又重新刮起,过了很久才停止。
直以问辂,辂曰:“
王弘直就用这件事情问管辂,管辂说:“
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
东方应该会有一个马吏来到,,恐怕父亲要为儿子吊丧了。”
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
第二天,胶东的官吏来到,王弘直的儿子果然去世了。
直问其故,辂曰:“
王弘直问管辂其中的缘故,管辂说:“
其日乙卯,则长子之候也。
这一天是乙卯日,是长子的征兆。
木落於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也。
树木在申时飘落,斗建申,申破寅,这是死亡的征兆。
日加午而风发,则马之候也。
日到中午时起风,那这是马的征兆。
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
后来化成五彩的花纹,是官吏的征兆。
申未为虎,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
申位代表虎,虎代表大人,是父亲的征兆。”
有雄雉飞来,登直内铃柱头,直大以不安,令辂作卦,辂曰:“
有野公鸡飞到王弘直家的内铃柱头上,王弘直心中非常不安,就让管辂算卦,管辂说:“
到五月必迁。”
到了五月一定会升官。”
时三月也,至期,直果为勃海太守。
当时是三月份,到了五月,王宏直果然被提升为渤海太守。
馆陶令诸葛原迁新兴太守,辂往祖饯之,宾客并会。
馆陶县令诸葛原被提升为新兴太守,管辂前往践行,宾客都聚在一起。
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
诸葛原亲自取下燕窝,蜂巢,蜘蛛等物品放在器皿中,让客人射覆。
卦成,辂曰:“
算卦结束,管辂说:“
第一物,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翼舒张,此燕卵也。
第一样,含着气就会变化,居住在房梁上,雌雄不同,翅膀舒展,这是燕子蛋。
第二物,家室倒县,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
第二样,它的家门倒挂,有很多门户,收藏精华的同时又孕育着毒液,秋天才化形,这是蜂窝。
第三物,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昬夜,此蜘蛛也。”
第三样物,有很长的脚,会吐丝,依靠罗网来寻找食物,晚上最有利于捕食,这是蜘蛛。”
举坐惊喜。
在座的人都很惊讶叹喜。
辂族兄孝国,居在斥丘,辂往从之,与二客会。
管辂的族兄孝国在斥丘居住,管辂前去看望他,跟两位客人会面。
客去后,辂谓孝国曰:“
客人离开之后,管辂对孝国说:“
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间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
这两个人的天庭和口耳之间都有凶气,将要发生变故,他们的魂灵都没有安身之所,四处漂泊,尸骨还家,不久之后应该会一同死去。”
复数十日,二人饮酒醉,夜共载车,牛惊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后来过了几十天,两个人饮酒喝醉了,晚上共同乘车,牛受惊,拉着车翻入漳河中,两个人都淹死了。
当此之时,辂之邻里,外户不闭,无相偷窃者。
当时管路的邻居,大门不关,也没有发生偷盗的事情。
清河太守华表,召辂为文学掾。
清河郡的太守华表征召管辂作为文学掾。
安平赵孔曜荐辂於冀州刺史裴徽曰:“
安平郡的赵孔曜向冀州刺史裴徽举荐管辂说:“
辂雅性宽大,与世无忌,仰观天文则同妙甘公、石申,俯览周易则齐思季主。
管辂性情温和宽大温厚,与世无争,仰观天文,能和甘公,石申一样神妙,钻研周易,能跟季主相提并论。
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薮,留精九皋,辂宜蒙阴和之应,得及羽仪之时。”
现在您正留心于幽深的事物,对精妙的道理加以研究,管辂应该顺应着自然的道理,在您的身边辅佐。”
徽於是辟为文学从事,引与相见,大善友之。
裴徽于是征召管路辂为文学从事,并召他前来相见,对他非常友善。
徙部钜鹿,迁治中别驾。
后来官府迁移到钜鹿,管辂被提升为治中别驾。
初应州召,与弟季儒共载,至武城西,自卦吉凶,语儒云:“
起初响应州里的召聘,管辂和弟弟季儒同乘一车到武城西,自己算了一卦,占卜吉凶,管辂对季儒说:“
当在故城中见三貍,尔者乃显。”
我们应该会在旧城中看到三只狐狸,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会显达。”
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见三貍共踞城侧,兄弟并喜。
他们刚到河西旧城的墙角,就看到三只狐狸盘踞在城墙边上,兄弟两人都很高兴。
正始九年举秀才。
管辂在正始九年考上了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之,邓飏在晏许。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宴请管辂,当时邓飏也在何晏家中。
晏谓辂曰:“
何晏对管辂:“
闻君著爻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
说听说您算卦很神妙,请尝试着算一卦,看我是否能位列三公。”
又问:“
又问管辂说:“
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在鼻上,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故?”
我接连梦到几十只苍蝇前来落在鼻子上,怎么驱赶也不肯离开,有什么意思呢?”
辂曰:“
管辂说:“
夫飞鸮,天下贱鸟,及其在林食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非草木,敢不尽忠?
飞鸮是天下的贱鸟,他们在林间食桑葚,就鸣叫怀念善人的音律,更何况我管辂并非心如草木,怎么敢不尽忠呢?
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惠慈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
过去有八元,八凯辅佐重华,宣扬恩惠仁德宽厚,周公辅佐成王,经常昼夜不息,所以能平定天下万国,各地都很安宁。
此乃履道休应。
这是履行正道,顺应天意的道理。
非卜筮之所明也。
并不是占卜所能明确的。
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
现在您爵位尊贵,声势浩大,但感念您德行的人很少,畏惧您威势的人很多,您应该小心谨慎多行仁义。
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
再者,鼻子属于艮,是天庭中的高山,高峻却不危险,才能长守富贵。
今青蝇臭恶,而集之焉。
但现在苍蝇是追寻臭味的,却聚集在上面。
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
代表着身处高位的人也会跌落的很严重,不能不考虑盈满则溢,盛满则衰的道理。
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壮;
所以山在地上叫做谦,雷在天上叫做壮;
谦则裒多益寡,壮则非礼不履。
谦代表着聚敛的越多,感觉拥有的越少,壮意味着不符合礼教的事情就不实行。
未有损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伤败。
天下间没有损害自己,却得不到众人爱戴的事情,也没有行事恶劣却不败亡的事情。
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
愿您追思文王六爻的意旨,想想孔子彖象的含义,这样才能位列三公,才能驱赶苍蝇。”
飏曰:“
邓飏说:“
此老生之常谭。”
这已经是很多人都这么说的了。”
辂答曰:“
管辂说:“
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
老书生能看见不读书的人,常谈的人能看见不谈的人。”
晏曰:“
何晏说:“
过岁更当相见。”
过了年再召见您吧。”
辂还邑舍,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
管辂就回到家中,将这些事都告诉自己的舅舅,舅舅责备管辂说话太直白恳切。
辂曰;
管辂说:“
“与死人语,何所畏邪?”
跟死人说话,还担忧什么呢?”
舅大怒,谓辂狂悖。
舅舅大怒,说管辂狂悖。
岁朝,西北大风,尘埃蔽天,十馀日,闻晏、飏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后来朝会,西北刮起了大风,尘埃遮天,过了十几天,听说何晏,邓飏都被诛杀了,管辂的舅舅才服气。
始辂过魏郡太守锺毓,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
起初管辂前去拜访魏郡的太守钟毓,跟他共同探讨周易的义旨,管辂就说,“占卜可以知道您的生死之日。”
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无蹉跌。
钟毓就让他占卜自己出生的日期,没有差错。
毓大愕然,曰:“
钟毓非常吃惊,说:“
君可畏也。
您太可怕了。
死以付天,不以付君。
我的死亡日期可以托付给上天,但不能托付给您。”
“遂不复筮。
于是就不再占卜了。
毓问辂:“
钟毓问管辂说:“
天下当太平否?”
天下会太平吗?”
辂曰:“
管辂说:“
方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忧不平?”
现在飞龙在天,利于大人出现,神武升建,王道推行,为什么担忧不太平呢?”
毓未解辂言,无几,曹爽等诛,乃觉寤云。
钟毓没有理解管辂的话,不久曹爽等人被诛杀,钟毓才醒悟过来。
平原太守刘邠取印囊及山鸡毛著器中,使筮。
平原郡的太守刘邠把印囊和山鸡毛装在容器中让管辂占卜。
辂曰:“
管路说:
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
里内里是方的,外面是圆的,文字有种颜色,代表着守信,他出现就会有印章,这是印章高山险峻。
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
有鸟是红色的身子,黄色的羽翼名叫不错过,早晨这是山鸡的毛。
邠曰:“
刘斌说:
此郡官舍,连有变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
这个郡里的官府接连有怪事出现,让人担忧恐惧是什么原因呢?
辂曰:“
广度说:
或因汉末之乱,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汙染丘山,故因昬夕,多有怪形也。
也许是因为汉末动乱,兵马纷争,士兵流血浸染了山林,所以黄昏时候会出现很多怪事,但您道德高深。
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愿安百禄,以光休宠。”
自有上天护佑,希望您能安抚百姓,以符合您的荣耀与恩宠。
清河令徐季龙使人行猎,令辂筮其所得。
清河郡的县令徐季龙派人打猎,让管辂占卜所得到的猎物。
辂曰:“
管辂说:“
当获小兽,复非食禽,虽有爪牙,微而不强,虽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
应当会猎到小兽,但不是吃的飞禽,虽然有爪子,但很小并不锋利,虽然皮毛有光彩,但并不鲜亮,不是虎也不是山鸡,而是狐狸。”
猎人暮归,果如辂言。
打猎的人傍晚回来,果然像管辂说的那样。
季龙取十三种物,著大箧中,使辂射。
徐季龙取了十三种物品放在大箱子中,让管辂猜。
云:“
管辂说:“
器中藉藉有十三种物。”
箱子中一共装了十三种物品。”
先说鸡子,后道蚕蛹,遂一一名之,惟以梳为枇耳。
先说出了鸡子,又说出了蚕蛹,随后一一说出物品名字,只是把梳子说成了枇杷而已。
辂随军西行,过毌丘俭墓下,倚树哀吟,精神不乐。
管辂随军西行,经过毋丘俭的墓地,倚靠着树哀叹,精神很不好。
人问其故,辂曰:“
旁人问其中缘故,管辂说:“
林木虽茂,无形可久;
树林虽然茂盛,但不能长久。
碑诔虽美,无后可守。
碑文虽然华美,但没有后人看守。
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
玄武藏着头,苍龙没有足,白虎闲着尸体,朱雀哀鸣,各种危害已经具备了,按理来讲是要被灭族了。
不过二载,其应至矣。”
不会超过两年,就会应验了。”
卒如其言。
后来真的像管辂说的那样。
后得休,过清河倪太守。
后来休沐,管辂拜访清河郡的倪太守。
时天旱,倪问辂雨期,辂曰:“
当时大旱无雨,倪太守问管辂下雨的时期,管辂说:“
今夕当雨。”
今晚就会下雨。”
是日旸燥,昼无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谓不然。
当时太阳炎热,看不出要下雨的痕迹,府丞和县令都在都在座,大家都认为不会发生。
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起,竟成快雨。
到了半夜,星月都被乌云遮蔽,风云并起,很快就下了大雨。
於是倪盛脩主人礼,共为欢乐。
于是倪太守盛请管辂,宾主都很欣喜。
正元二年,弟辰谓辂曰:“
正元二年,弟弟管辰对管辂说:“
大将军待君意厚,冀当富贵乎?”
大将军对待你很优厚,你希望自己能富贵吗?”
辂长叹曰:“
管辂长叹着说:“
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
我自己了解自己的情况,但上天赐给我聪明才智,但不赐予我寿命,恐怕四十七八岁间,没有看到女儿出嫁儿子娶媳妇就去世了。
若得免此,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鸣。
如果能免过此祸,我想做洛阳县令,一定会让当地风俗良好,没有鸣冤的人。
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
但恐怕我要到泰山里去治理鬼魂了,不能治理生人,能怎么样呢?”
辰问其故,辂曰:“
管辰就问其中的缘故,管辂说:“
吾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
我的额头上没有生骨,眼中没有守精,鼻子上没有梁柱,脚下没有天根,背上没有三甲,腹部没有三壬,这些都是不能长寿的征兆。
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
再加上我的本命年是寅年,又再加上在月食之夜出生。
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
上天有运行的规律,不能违背,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
我先后给上百个快死的人占卜,都没有什么差错。”
“是岁八月,为少府丞。
当年八月,管辂担任少府丞。
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第二年二月去世,去世的时候四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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