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鲁肃闻刘表卒,言于孙权曰:“荆州与国邻接,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二子不协,军中诸将,各有彼此。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寄寓于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备与彼协心,上下齐同,则宜抚安,与结盟好;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事。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从命。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权即遣肃行。到夏口,闻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备南走,肃径迎之,与备会于当阳长坂。肃宣权旨,论天下事势,致殷勤之意,且问备曰:“豫州今欲何至?”备曰:“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欲往投之。”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备甚悦。肃又谓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乱江东,为孙权长史。备用肃计,进住鄂县之樊篱口。
曹操自江陵将顺江东下,诸葛亮谓刘备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遂与鲁肃俱诣孙权。亮见权于柴桑,说权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百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与其群下谋之。
是时曹操遗权书曰:“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权以示群下,莫不响震失色。长史张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鲁肃独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权叹息曰:“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
时周瑜受使至番阳,肃劝权召瑜还。瑜至,谓权曰:“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请为将军筹之。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而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今又盛寒,马无稿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禽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因拔刀斫前秦案,曰:“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乃罢会。
是夜,瑜复见权曰:“诸人徒见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开此议,甚无谓也。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尚怀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众数虽多,甚未足畏。瑜得精兵五万,自足制之,愿将军勿虑!”权抚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诸人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独卿与子敬与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五万兵难卒合,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俱办。卿与子敬、程公便在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卿能办之者诚决,邂逅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德决之。”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将兵与备并力逆操;以鲁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
进,与操遇于赤壁。
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
初,鲁肃闻刘表卒,言于孙权曰:“
当初,鲁肃听说刘表死了,对孙权说:“
荆州与国邻接,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荆州与我们邻接,山川险要、坚固,土地广阔、肥沃,人民殷实富足,如果能占有它,这正是开创帝王大业的凭借。
今刘表新亡,二子不协,军中诸将,各有彼此。
现在刘表刚死,他的两个儿子不和,军队里的各位将领,有的拥护这个,有的拥护那个。
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寄寓于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
刘备是天下的杰出人物,跟曹操有仇怨,寄居在刘表那里,刘表畏忌他的才能,没有能够重用他。
若备与彼协心,上下齐同,则宜抚安,与结盟好;
如果刘备同刘表手下人团结一心,上下一致,那么我们就应该安抚他们,跟他们结盟友好;
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事。
如果他们不同心协力,就应该另作打算,以成就帝王的大业。
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从命。
我希望能够奉命去慰问刘表的两个儿子,并慰劳军中掌权的人,并且劝说刘备,使他安抚刘表的部下,同心一意,共同对付曹操,刘备一定会高兴地接受我们的意见。
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
如果这件事能够圆满成功,天下大势就可以定下来了。
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
现在不赶快前往,恐怕被曹操抢在前头。”
权即遣肃行。
孙权立即派鲁肃前往。
到夏口,闻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备南走,肃径迎之,与备会于当阳长坂。
鲁肃到了夏口,听说曹操已向荆州进军,就日夜兼程,等到到达南郡时,刘琮已投降曹操,刘备向南逃走,鲁肃直接去找刘备,和刘备在当阳长坂坡相会。
肃宣权旨,论天下事势,致殷勤之意,且问备曰:“
鲁肃传达孙权的意旨,谈论天下形势,表示真挚恳切的心意,并且问刘备说:“
豫州今欲何至?”
豫州您准备到哪里去?”
备曰:“
刘备说:“
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欲往投之。”
我和苍梧太守吴巨有交情,打算去投奔他。”
肃曰:“
鲁肃说:“
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事。
孙讨虏将军聪明仁惠,尊敬贤者,礼遇士人,江南的英雄豪杰都归附他,已经占据六个州郡,兵精粮多,足够使大事成立。
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
现在为您打算,最好派遣亲信的人主动和东吴结交,从而建立流传后世的功业。
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
您却准备投奔吴巨,吴巨是个平常人,偏僻地处在远处的州郡,即将被人吞并,哪里能够依靠呢!”
备甚悦。
刘备很高兴。
肃又谓诸葛亮曰:“
鲁肃又对诸葛亮说:“
我,子瑜友也。”
我是子瑜的朋友。”
即共定交。
两人当即结下了交情。
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乱江东,为孙权长史。
子瑜是诸葛亮的哥哥诸葛谨,因躲避战乱来到江东,现任孙权的长史。
备用肃计,进住鄂县之樊篱口。
刘备采用了鲁肃的计策,进兵驻扎在鄂县的樊口。
曹操自江陵将顺江东下,诸葛亮谓刘备曰:“
曹操从江陵将要顺江东下,诸葛亮对刘备说:“
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
事情很紧急了,请让我奉命向孙将军求救。”
遂与鲁肃俱诣孙权。
就跟着鲁肃一起到孙权那里去。
亮见权于柴桑,说权曰:“
诸葛亮在柴桑会见了孙权,劝孙权说:“
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
现在天下大乱,将军您在江东起兵,刘豫州在汉南招收人马,与曹操共同争夺天下。
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
现在曹操已经消除了几个大患,局面大致平定了,于是大破荆州,威势震动全国。
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愿将军量力而处之!
英雄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刘豫州才逃到这里,希望将军估计自己的力量来对付这个局面。
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
假如果然能以吴越的人马同曹操的力量相对抗,不如趁早同他断绝关系;
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假若不能,为什么不停止军事行动,捆起铠甲,面向北面称臣去侍奉他呢!
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
现在将军表面上假托服从的名义,内心抱着迟疑不决的想法,事情紧迫而不能决断,大祸临头没有几天了!”
权曰:“
孙权说:“
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
如果像您所说的,刘豫州为什么不就去侍奉曹操呢?”
亮曰:“
诸葛亮说:“
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
田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壮士罢了,尚能坚守节义,不肯屈服受辱;
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
何况刘豫州是汉朝王室的后代,英明才智超过当代所有的人,许多人爱戴拥护他,好像水流归大海一样。
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
如果事业不能成功,这只是天意,怎么能够再做曹操的下属呢?”
权勃然曰:“
孙权恼怒地说:“
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
我不能用整个儿的吴地,十万军队,受别人控制,我的主意定了!
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
除了刘豫州没有一个能和我一齐抵挡曹操的人,然而,刘豫州刚打了败仗,怎么能顶住这场灾难呢?”
亮曰:“
诸葛亮说:“
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
刘豫州的军队虽然在长坂坡打了败仗,可是现在归队的士兵以及关羽率领的水军精兵还有一万人,刘琦收集江夏的士兵也不少于一万人。
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百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
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已经疲劳不堪,听说追赶刘豫州时,轻装的骑兵一天一夜要走三百多里,这就是常说的,‘强弓所发的箭,飞到末尾,它的力量连鲁国的薄绢也穿不透’啊,所以兵法上忌讳这种情况,说‘一定使主帅遭到挫败’。
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
况且北方来的士兵不习惯在水上作战。
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
再加上荆州的老百姓归附曹操的,只是受到武力的胁迫罢了,并不是真心的降服。
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
现在将军果真能派勇猛的大将统帅几万军队,和刘豫州共同谋划,同心合力,打败曹操的军队是肯定无疑的。
操军破,必北还;
曹操的军队被打败了,一定退还北方去;
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
这样荆州和吴国的势力就会增强,三分天下的局面就形成了。
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成功和失败的关键,就在今天!”
权大悦,与其群下谋之。
孙权非常高兴,跟他手下的臣子商量这件事。
是时曹操遗权书曰:“
这时候,曹操送给孙权一封信说:“
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
近来,我奉皇帝的命令讨伐有罪的人,向南进军,刘琮投降了。
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现在训练了八十万水军,正要同将军在东吴一起打猎。”
权以示群下,莫不响震失色。
孙权把曹操的信给手下臣子们看,没有一个不像被巨大声响所震动吓得变了脸色。
长史张昭等曰:“
长史张昭等人说:“
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
曹操是豺狼虎豹,他挟持皇帝到处攻打,动不动就以朝廷的名义作借口,今天抗拒他,事情不顺乎道理。
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
况且将军可以抗拒曹操的优势是长江;
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
现在曹操已经取得了荆州,全部占领这个地方,刘表训练的水军,大小战船多到上千艘,曹操把这些战船全部沿江摆开,同时还有步兵,水陆齐下,这就是长江天险已经和我们共有了。
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
而军事实力的大小,又是无法与他相比。
愚谓大计不如迎之。”
我们认为万全之计不如欢迎他。”
鲁肃独不言。
只有鲁肃不说话。
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
孙权起身去厕所,鲁肃追到廊檐下。
权知其意,执肃手曰:“
孙权知道他的用意,拉着他的手说:“
卿欲何言?”
您想要说什么?”
肃曰:“
鲁肃说:“
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
我刚才仔细分析大家的议论,他们的主张只会耽误您,不值得同他们谋划国家大事。
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
现在我鲁肃可以投降曹操,像将军您却不可以。
何以言之?
凭什么这样说呢?
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
如果我鲁肃投降了曹操,曹操会把我送回故乡,评定我的名望地位,还不至于失去下曹从事这样的小官,坐着牛车,带着吏卒,跟士大夫们交往,一步一步地升官,仍旧不会失去州郡长官的职位。
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
将军您投降曹操,想要得到什么结局呢?
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
希望您早定大计,不要采纳那些人的意见啊!”
权叹息曰:“
孙权感叹地说:“
诸人持议,甚失孤望。
那些人所持的意见,使我非常失望。
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
现在您阐明的正确方针,正和我的想法一样。”
时周瑜受使至番阳,肃劝权召瑜还。
当时周瑜接受使命到了番阳,鲁肃劝告孙权召周瑜回来。
瑜至,谓权曰:“
周瑜回来,对孙权说:“
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
曹操假托汉朝宰相的名义,他的实质是汉朝的奸贼。
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
将军您凭着超人的武略和杰出的才干,又依靠父兄的功业,占据江东一带,土地纵横数千里,军队精锐,物质充足,英雄乐意效力,应当驰骋天下,替汉朝翦除残暴,去掉污秽;
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
何况曹操是自己来送死,怎么可以去投降他呢?
请为将军筹之。
请让我为将军具体分析一下这件事。
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
现在北方还没有平定,马超、韩遂还在函谷关以西,是曹操的后患;
而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
而曹操放弃骑兵,依靠水军和东吴比高低。
今又盛寒,马无稿草。
现在又是严寒的天气,战马没有稿草饲料。
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
驱赶中原地区的士兵远道跋涉来到江湖地带,不服水土,一定会生疾病。
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
这几件事都是用兵时最忌讳的,可是曹操却冒失地这样做。
将军禽操,宜在今日。
将军捉拿曹操,应该就在今天。
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
我请求得到精锐军队几万人,进军驻到夏口,一定替将军打败曹操。”
权曰:“
孙权说:“
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
曹操这个老贼想废掉汉朝皇帝而自立为皇帝已经很久了,只是顾忌二袁、吕布、刘表和我罢了;
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
现在那几位英雄已经灭亡,只有我还在。
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
我和老贼势不两立,您说应该抗击他,同我的意见很相合,这是老天把您赐给我啊!”
因拔刀斫前秦案,曰:“
于是拔刀砍面前放置奏章文书的矮桌,说:“
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
各位文武官员敢有再说应该投降曹操的,就和这桌子一样!”
乃罢会。
于是就散会了。
是夜,瑜复见权曰:“
这天夜里,周瑜又去见孙权说:“
诸人徒见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开此议,甚无谓也。
人们只看到曹操信上说水军和步兵有八十万就一个个吓住了,不再去估计它的真假,便提出这种投降的主张,是很没有道理的。
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
现在按照实际情况核对它,他所率领的中原军队不过十五六万,并且久已疲惫。
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尚怀狐疑。
他所得到的刘表的军队,最多也不过七八万而已,还抱着犹豫的心理。
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众数虽多,甚未足畏。
用疲乏劳累的军队,控制犹豫不定的降兵,人数虽然多,也是很不值得害怕的。
瑜得精兵五万,自足制之,愿将军勿虑!”
我能有精兵五万,就完全能制服他,希望将军不必忧虑!”
权抚其背曰:“
孙权拍着周瑜的背说:“
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
公瑾,您说到这里,非常合我的心意。
子布、元表诸人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
子布、元表这些人各人只顾自己的妻子儿女,怀着自私的打算,很使我失望;
独卿与子敬与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
只有您和子敬与我同心同德,这是老天让你们两人来辅助我的呀!
五万兵难卒合,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俱办。
五万精兵难以一下子集合起来,已经选好三万人,船只、粮草、战斗武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卿与子敬、程公便在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
您和子敬、程公便可先出发,我一定继续调派军队,多多装载物资和粮草,作为你们的后援。
卿能办之者诚决,邂逅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德决之。”
您能对付就同他决战,万一遇到战事不利,就回到我这里来,我当和曹孟德决一死战。”
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将兵与备并力逆操;
于是以周瑜、程普为正副统帅,率领部队同刘备共同抵挡曹操。
以鲁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
并派鲁肃担任赞军校尉,协助谋划作战的策略。
…… 进,与操遇于赤壁。
…… 进军,与曹操的军队在赤壁相遇。
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
这时曹操的军队已经感染了疾病,刚开始交战,曹军失利,退却驻扎在长江北岸。
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
周瑜等驻扎在南岸,周瑜部将黄盖说:“
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
现在敌众我寡,很难同他们坚持长久。
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
曹军并连战船,首尾相接,可用火攻使他们败逃。”
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
于是就用十艘蒙冲斗舰,装满干燥苇荻和枯柴,把油浇灌在里面,外面用帐幕包起来,上面插上旗帜,预先准备好轻快的小船,连结在战船的尾部。
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
先送信给曹操,假说要投降。
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
当时东南风刮得很急,黄盖把十艘战船放在最前面,到了江心,挂起风帆,其余各船按次序前进。
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
曹操军中的士兵和军官都走出军营站着观看,指点着,谈论着黄盖来投降了。
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
距离曹军二里多远的时候,各船同时点火,火烈风猛,船走如箭,把北面曹军的船全烧光了,还蔓延到岸上的军营。
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
一会儿,烟雾和火焰布满天空,曹操的人马烧死淹死的很多。
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
周瑜等率领轻装的精锐部队紧跟在后面,擂起战鼓,大举进攻,曹军大败,曹操带领败兵从通往华容县的陆路步行逃跑,遇上烂泥,道路通不过,天又刮着大风,曹操就命令体弱的士兵都去背草填路,骑兵才得以通过。
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
那些体弱的士兵被人马践踏,陷在泥中,死掉的很多。
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
刘备、周瑜从水陆两路同时并进,追击曹军,一直到了南郡。
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
当时,曹操的军队还加饥饿和疾病,死亡的有一大半。
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
曹操于是留下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卫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卫襄阳,自己带领军队回北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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