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之平物,动则轻重差,其于静也,锱铢不失。水之鉴物,动则不能有睹,其于静也,毫发可辨。在乎人,耳司听,目司视,动则乱于聪明,其于静也,闻见必审。处身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其心静,心静则智识明,是是非非,无所施而不中。夫是是近乎谄,非非近乎讪,不幸而过,宁讪无谄。是者,君子之常,是之何加?一以观之,未若非非之为正也。
予居洛之明年,既新厅事,有文纪于壁末。营其西偏作堂,户北向,植丛竹,辟户于其南,纳日月之光。设一几一榻,架书数百卷,朝夕居其中。以其静也,闭目澄心,览今照古,思虑无所不至焉。故其堂以非非为名云。
题记:
文章作于宋仁宗明道元年(1032年),是年欧阳修二十六岁,在洛阳任西京留守推官。当时正逢章献太后垂帘听政,很多正直之士无法得到重用,欧阳修便是其中一员,出于对时局的不满和担忧他写了这篇《非非堂记》。
权衡之平物,动则轻重差,其于静也,锱铢不失。
用称来称量东西的时候,如果晃动不稳定,称出的结果就会有误差,但是在平静的时候称量物体,则结果就会分毫不差。
水之鉴物,动则不能有睹,其于静也,毫发可辨。
水面可以照见物体,如果水波不平,那么就照不见物体的影子,但在水波平静的时候,水中之影毫发可辨。
在乎人,耳司听,目司视,动则乱于聪明,其于静也,闻见必审。
对于人来说,耳朵可以听,眼睛可以看,如果运动不定的话,那么眼耳都将不会听清看清,在人安定之时,眼耳就能很好地看清听清了。
处身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其心静,心静则智识明,是是非非,无所施而不中。
这就说明,如果人不为外界的动乱所迷惑,则他的心就很平静,心静就能做到思维清楚,能够肯定对的,否定错的,他的行为也将是正确的。
夫是是近乎谄,非非近乎讪,不幸而过,宁讪无谄。
然而赞扬好的似乎有谄媚吹嘘之嫌,批评不好的就使人觉得好像是故意说坏话讥笑人家,然而如果万一发生判断上的错误,则宁可选择“讪”而不选择“谄”。
是者,君子之常,是之何加?
好的,正确的,是君子所固有的品质,加以表扬又能给君子增加什么更多的光彩呢?
一以观之,未若非非之为正也。
如果把“是是非非”放在一起加以观察,不如说,其中“非非”,也就是批评错误的地方更为重要。
予居洛之明年,既新厅事,有文纪于壁末。
我到洛阳的第二年,正逢重新修缮河南府官署,我曾作文《河南府重修使院记》一篇刻于墙上。
营其西偏作堂,户北向,植丛竹,辟户于其南,纳日月之光。
在它的西边还营建了一间厅堂,门户向北,种植了几丛竹子,并开了窗户在南墙上,以使房子得见日月之光。
设一几一榻,架书数百卷,朝夕居其中。
设置了一张几案一张床,书架上陈放着几百卷书,早晚我就居住在这间房屋中。
以其静也,闭目澄心,览今照古,思虑无所不至焉。
因为这里很幽静,可以静心休息,阅览古代书籍以对照现今,思考各种问题。
故其堂以非非为名云。
因此我把这间屋子叫作非非堂。
。
权衡:称量物体轻重的用具。
锱铢:极小的重量单位,一般认为两的二十四分之一为铢,六铢为锱。
“水之鉴物”四句:语出《庄子·天道》:“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中平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
聪明:指听觉和视觉,即“耳聪目明”。
其于静也,闻见必审:处于“静”态时,耳聪目明,听到的见到的都准确无误。审:确切。
处身者:立身处世的人。外物:身外之物,一般指名利、地位、荣辱等。
是是非非:肯定正确的,否定错误的。
谄:巴结奉承。
讪:诽谤,说坏话。
宁讪无谄:宁愿批评指责而不阿谀奉承。讪,诽谤,说坏话,此指批评之语。谄,巴结奉承。
“是者”三句:言行正确,对于君子来说是正常现象,去特别地肯定他,也并不能增加君子的光荣。
明年:第二年。欧阳修于天圣九年(1031年)到洛阳任职,次年改元明道。
新厅事:指重修河南府官署。
“有文”句:作者于明道元年(1032年)撰写《河南府重修使院记》。
营其西偏作堂:在官署西边营建非非堂。
辟户:开辟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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