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诣陈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俱委而窃听。炊忘著箅,饭落釜中。太丘问:“炊何不馏?”元方季方长跪曰:“大人与客语,乃俱窃听,炊忘著箅,饭今成糜。”太丘曰:“尔颇有所识不?”对曰:“仿佛志之。”二子俱说,更相易夺,言无遗失。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也?”
何晏七岁,明惠若神,魏武奇爱之。因晏在宫内,欲以为子。晏乃画地令方,自处其中。人问其故?答曰:“何氏之庐也。”魏武知之,即遣还。
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张玄之顾敷是中外孙,年并七岁,在床边戏。于时闻语,神情如不相属。瞑于灯下,二儿共叙客主之言,都无遗失。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不意衰宗复生此宝。”
韩康伯数岁,家酷贫,至大寒,止得襦。母殷夫人自成之,令康伯捉熨斗,谓康伯曰:“且箸襦,寻作复(巾军)。”儿云:“已足,不须复(巾军)也。”母问其故?答曰:“火在熨斗中而柄热,今既箸襦,下亦当暖,故不须耳。”母甚异之,知为国器。
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箸复衣,但箸单练衫五六重,夜则累茵褥。谢公谏曰:“圣体宜令有常。陛下昼过冷,夜过热,恐非摄养之术。”帝曰:“昼动夜静。”谢公出叹曰:“上理不减先帝。”
桓宣武薨,桓南郡年五岁,服始除,桓车骑与送故文武别,因指与南郡:“此皆汝家故吏佐。”玄应声恸哭,酸感傍人。车骑每自目己坐曰:“灵宝成人,当以此坐还之。”鞠爱过于所生。
宾客诣陈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
有位客人到太丘长陈寔家过夜,陈寔就叫儿子元方和季方做饭招待客人。
客与太丘论议,二人进火,俱委而窃听。
客人和陈寔在一起交谈,元方兄弟两人在烧火,结果一同放下手头的事去偷听。
炊忘著箅,饭落釜中。
做饭时忘了放上箅子,要蒸的饭都落到了锅里。
太丘问:“
陈寔问他们:“
炊何不馏?”
饭为什么不蒸呢?”
元方季方长跪曰:“
元方和季方直挺挺地跪着说:“
大人与客语,乃俱窃听,炊忘著箅,饭今成糜。”
大人和客人谈话,我们两人就一起去偷听,蒸饭时忘了放上箅子,现在饭煮成了粥。”
太丘曰:“
陈寔问:“
尔颇有所识不?”
你们可记住说了什么?”
对曰:“
兄弟两人回答说:“
仿佛志之。”
似乎还能记住那些话。”
二子俱说,更相易夺,言无遗失。
于是兄弟俩一起说,互相穿插补正,一句话也没有漏掉。
太丘曰:“
陈寔说:“
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也?”
既然这样,只喝粥也行,何必一定要吃米饭呢!”
何晏七岁,明惠若神,魏武奇爱之。
何晏七岁的时候,机智过人,魏武帝曹操特别喜爱他。
因晏在宫内,欲以为子。
因为何晏在曹操府第里长大,曹操想认他做干儿子。
晏乃画地令方,自处其中。
何晏便在地上画个方框,自己站在里面。
人问其故?
别人问他是什么意思。
答曰:“
他回答说:“
何氏之庐也。”
这是何家的房子。”
魏武知之,即遣还。
曹操知道了这件事,随即把他送回了何家。
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
晋明帝才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坐在元帝膝上。
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
当时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起洛阳的情况,听完后不自觉的伤心流泪。
明帝问何以致泣?
明帝问父亲因为什么事情这么伤心。
具以东渡意告之。
元帝就把晋王室东渡江南的事情告诉了他。
因问明帝:“
并问明帝:“
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
如果把长安和太阳相比,哪个更远?”
答曰:“
明帝回答说:“
日远。
太阳远。
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
没听说过有人从太阳那边来,显然可知。”
元帝异之。
元帝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奇。
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
第二天,召集群臣宴饮,把明帝这个说法告诉了大家,并且再重问他一遍。
乃答曰:“
不料明帝却回答说:“
日近。”
太阳近。”
元帝失色,曰:“
元帝惊愕失色,问他:“
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
你为什么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呢?”
答曰:“
明帝回答说:“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现在抬起头就能看见太阳,可是看不见长安。”
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张玄之顾敷是中外孙,年并七岁,在床边戏。
司空顾和同当代贤达在一起交谈,张玄之和顾敷是他的外孙和孙子,两人都是七岁,在坐床旁玩耍。
于时闻语,神情如不相属。
对于他们的谈论,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瞑于灯下,二儿共叙客主之言,都无遗失。
后来两个小孩在灯下闭着眼睛,一起复述主客双方的话,一句也没有漏掉。
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
顾和听见了,离开座位,拉着他们的耳朵说:“
不意衰宗复生此宝。”
想不到我们这个衰落的家族还生下这样的宝贝!”
韩康伯数岁,家酷贫,至大寒,止得襦。
韩康伯几岁大的时候,家里非常地穷,每当到了寒冬的时候,只穿上一件短袄。
母殷夫人自成之,令康伯捉熨斗,谓康伯曰:“
是他母亲殷夫人亲手为他缝制的,做完叫康伯拿着熨斗取暖,母亲告诉康伯说:“
且箸襦,寻作复(巾军)。”
暂时先穿上短袄,过一会儿我就给你做夹裤。”
儿云:“
康伯说:“
已足,不须复(巾军)也。”
这已经够了,我不需要夹裤了。”
母问其故?
母亲问他为什么。
答曰:“
他回答说:“
火在熨斗中而柄热,今既箸襦,下亦当暖,故不须耳。”
火在熨斗里面,熨斗柄也就热了,现在已经穿上短袄,下身也会暖和的,所以不需要再做夹裤呀。”
母甚异之,知为国器。
他母亲听了非常吃惊,知道他以后肯定会是个治国的人才。
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箸复衣,但箸单练衫五六重,夜则累茵褥。
晋孝武帝十二岁那年,当时正好是寒冬,他白天不穿夹衣,只穿五六件丝绸做的单衣,夜里睡觉的时候却辅着两张褥子睡觉。
谢公谏曰:“
谢安规劝他说:“
圣体宜令有常。
圣上的贵体应该生活得有规律。
陛下昼过冷,夜过热,恐非摄养之术。”
陛下白天太冷,夜里太热,这恐怕不是养生的办法。”
帝曰:“
孝武帝说:“
昼动夜静。”
白天活动着就不会冷,夜里不动弹就不会热。”
谢公出叹曰:“
谢安退出来,赞叹说:“
上理不减先帝。”
皇上说理不比先帝差。”
桓宣武薨,桓南郡年五岁,服始除,桓车骑与送故文武别,因指与南郡:“
桓温去世时,南郡公桓玄只有五岁,守孝期满,刚脱下丧服的时候,车骑将军桓冲和前来送故的文武官员道别,便指着他们告诉桓玄说:“
此皆汝家故吏佐。”
这些人都是你家的老下属。”
玄应声恸哭,酸感傍人。
桓玄随着他的话恸哭起来,悲痛感人。
车骑每自目己坐曰:“
桓冲每每看着自己的座位说:“
灵宝成人,当以此坐还之。”
等灵宝长大成人,我就要把这个座位交还给他。”
鞠爱过于所生。
桓冲对桓玄的抚爱早已经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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