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视砚,不得砚丑。徽州汪砚伯至,以古款废砚,立得重价,越中藏石俱尽。阅砚多,砚理出。曾托友人秦一生为余觅石,遍城中无有。山阴狱中大盗出一石,璞耳,索银二斤。余适往武林,一生造次不能辨,持示燕客。燕客指石中白眼曰:“黄牙臭口,堪留支桌。”赚一生还盗。燕客夜以三十金攫去。命砚伯制一天砚,上五小星一大星,谱曰“五星拱月”。燕客恐一生见,铲去大小二星,止留三小星。一生知之,大懊恨,向余言。余笑曰:“犹子比儿。”亟往索看。燕客捧出,赤比马肝,酥润如玉,背隐白丝类玛瑙,指螺细篆,面三星坟起如弩眼,着墨无声而墨沉烟起,一生痴瘛,口张而不能翕。燕客属余铭,铭曰:“女娲炼天,不分玉石;鳌血芦灰,烹霞铸日;星河溷扰,参横箕翕。”
少年视砚,不得砚丑。
少年的时候看砚台,不知道砚台的美丑。
徽州汪砚伯至,以古款废砚,立得重价,越中藏石俱尽。
徽州的汪砚伯过来,拿着古老款式的废旧砚台,立即估得高价,浙江一带收藏的石头都快卖光了。
阅砚多,砚理出。
看的砚台多了,砚台好坏的道理也就明白了。
曾托友人秦一生为余觅石,遍城中无有。
我曾托友人秦一生帮着搜寻好的石头,城中找遍都没有找到。
山阴狱中大盗出一石,璞耳,索银二斤。
山阴监狱中有位大盗拿出一块石头,还没有经过雕琢,索价二斤银子。
余适往武林,一生造次不能辨,持示燕客。
我正好要去武林,秦一生仓促间辨别不出好坏,就拿去给我的堂兄弟张燕客看。
燕客指石中白眼曰:“
燕客指着石中的白孔说:“
黄牙臭口,堪留支桌。”
品质低劣,只能留着垫桌子。”
赚一生还盗。
哄骗秦一生还给大盗。
燕客夜以三十金攫去。
随后,燕客夜间用三十两银子将其掠走。
命砚伯制一天砚,上五小星一大星,谱曰“五星拱月”。
他让汪砚伯做成一方天砚,上面有五颗小星一颗大星,谱上叫“五星拱月”。
燕客恐一生见,铲去大小二星,止留三小星。
燕客害怕秦一生看到,就铲去大、小三颗星星,只留三颗小星。
一生知之,大懊恨,向余言。
秦一生知道后,很是懊恼怨恨,就给我讲了这事。
余笑曰:“
我笑着说:“
犹子比儿。”
砚在燕客那里,与在你手里一样。”
亟往索看。
我赶紧前去要来观看。
燕客捧出,赤比马肝,酥润如玉,背隐白丝类玛瑙,指螺细篆,面三星坟起如弩眼,着墨无声而墨沉烟起,一生痴瘛,口张而不能翕。
燕客捧出来,砚台红得可与马肝相比,酥润如玉,背面隐约有玛瑙样的白丝,又像用螺壳写出的细小篆字,正面隆起的三颗星星像弩的孔,着墨无声,墨沉下去而烟气升起,秦一生痴呆呆地看着,张着嘴都不能合上了。
燕客属余铭,铭曰:“
燕客吩咐我撰写铭文,铭文写道:
女娲炼天,不分玉石;
女娲补天,不分美玉和石头;
鳌血芦灰,烹霞铸日;
鳌血和芦苇灰酿成了云霞日出的景观;
星河溷扰,参横箕翕。”
星河混杂,参、箕二星横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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