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皇帝六男。卫皇后生戾太子,赵婕妤生孝昭帝,王夫人生齐怀王闳,李姬生燕刺王旦、广陵厉王胥,李夫人生昌邑哀王髆。
戾太子据,元狩元年立为皇太子,年七岁矣。初,上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为立禖,使东方朔、枚皋作禖祝。少壮,诏受《公羊春秋》,又从瑕丘江公受《谷梁》。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多以异端进者。元鼎四年,纳史良娣,产子男进,号曰史皇孙。
武帝末,卫后宠衰,江充用事,充与太子及卫氏有隙,恐上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因此为奸。是时,上春秋高,意多所恶,以为左右皆为蛊道祝诅,穷治其事。丞相公孙贺父子,阳石、诸邑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语在《公孙贺》、《江充传》。
充典治巫蛊,既知上意,白言宫中有蛊气,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上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人。时上疾,辟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太子召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耶?”太子急,然德言。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乃使客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御史章赣被创突亡。自归甘泉。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告令百官日江充反。乃斩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遂部宾客为将率,与丞相刘屈氂等战。长安中扰乱,言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兵败,亡,不得。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阴阳和调,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室家之中子乃孝顺。阴阳不和,则万物夭伤;父子不和,则室家丧亡。故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于瞽叟;孝已被谤,伯奇放流,骨肉至亲,父子相疑。何者?积毁之所生也。由是观之,子无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隔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藩;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其罪固宜。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臣闻子胥尽忠而忘其号,比干尽仁而遗其身,忠臣竭诚不顾斧钺之诛以陈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诗》云:‘取彼谮人,投畀豺虎。’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阙下。”书奏,天子感寤。
太子之亡也,东至湖,臧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下诏曰:“盖行疑赏,所以申信也。其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久之,巫蛊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无他意,而车千秋复讼太子冤,上遂擢千秋为丞相,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天下闻而悲之。
初,太子有三男一女,女者平舆侯嗣子尚焉。及太子败,皆同时遇害。卫后、史良悌葬长安城南。史皇孙、皇孙妃王夫人及皇女孙葬广明。皇孙二人随太子者,与太子并葬湖。
太子有遗孙一人,史皇孙子,王夫人男,年十八即尊位,是为孝宣帝,帝初即位,下诏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谥,岁时祠,其议谥,置园邑。”有司奏请;“《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义也。陛下为孝昭帝后,承祖宗之祀,制礼不逾闲。谨行视孝昭帝所为故皇太子起位在湖,史良娣冢在博望苑北,亲史皇孙位在广明郭北。谥法曰‘谥者,行之迹也’,愚以为亲谥宜曰悼,母曰悼后,比诸侯王国,置奉邑三百家。故皇太子谥曰戾,置奉邑二百家。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冢三十家。园置长丞,周卫奉守如法。”以湖阌乡邪里聚为戾园,长安白亭东为戾后园,广明成乡为悼园。皆改葬焉。
后八岁,有司复言:“《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因园为寝,以时荐享焉。益奉园民满千六百家,以为奉明县。尊戾夫人曰戾后,置园奉邑,及益戾园各满三百家。”
齐怀王闳与燕王旦、广陵王胥同日立,皆赐策,各以国土风俗申戒焉,曰:“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曰:‘乌呼!小子闳,受兹青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世为汉藩辅。乌呼!念哉,共朕之诏。惟命于不常,人之好德,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厥有愆不臧,乃凶于乃国,而害于尔躬。呜呼!保国乂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闳母王夫人有宠,闳尤爱幸,立八年,薨,无子,国除。
燕刺王旦赐策曰:“呜呼!小子旦,受兹玄社,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藩辅。呜呼!薰鬻氏虐老兽心,以奸巧边甿。朕命将率,租征厥罪。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帅,降旗奔师。薰鬻徙域,北州以妥。悉尔心,毋作怨,毋作棐德,毋乃废备。非教士不得从征。王其戒之!”
旦壮大就国,为人辩略,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数术、倡优、射猎之事,招致游士。及卫太子败,齐怀王又薨,旦自以次第当立,上书求入宿卫。上怒,下其使狱。后坐臧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武帝由是恶旦,后遂立少子为太子。
帝崩,太子立,是为孝昭帝,赐诸侯王玺书。旦得书,不肯哭,曰:“玺书封小。京师疑有变。”遣幸臣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之长安,以问礼仪为名。王孺见执金吾广意,问:“帝崩所病?立者谁子?年几岁?”广意言:“待诏五莋宫,宫中讙言帝崩,诸将军共立太子为帝,年八九岁,葬时不出临。”归以报王。王曰:“上弃群臣,无语言,盖主又不得见,甚可怪也。”复遣中大夫至京师上书言:“窃见孝武皇帝躬圣道,孝宗庙,慈爱骨肉,和集兆民,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威武洋溢,远方执宝而朝,增郡数十,斥地且倍,封泰山,禅梁父,巡狩天下,远方珍物陈于太庙,德甚休盛,请立庙郡国。”奏报闻。时大将军霍光秉政,褒赐燕王钱三千万,益封万三千户。旦怒曰:“我当为帝,何赐也!”遂与宗室中山哀王子刘长、齐孝王孙刘泽等结谋,诈言以武帝时受诏,得职吏事,修武备,备非常。
长于是为旦命令群臣曰:“寡人赖先帝休德,获奉北藩,亲受明诏,职吏事,领库兵,饬武备,任重职大,夙夜兢兢,子大夫将何以规佐寡人?且燕国虽小,成周之建国也,上自召公,下及昭、襄,于今千载,岂可谓无贤哉?寡人束带听朝三十余年,曾无闻焉。其者寡人之不及与?意亦子大夫之思有所不至乎?其咎安在?方今寡人欲挢邪防非,章闻扬和,抚慰百姓,移风易俗,厥路何由?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对,寡人将察焉。”
群臣皆免冠谢。郎中成轸谓旦曰:“大王失职,独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大王一起,国中虽女子皆奋臂随大王。”旦曰:“前高后时,伪立子弘为皇帝,诸侯交手事之八年。吕太后崩,大臣诛诸吕,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我亲武帝长子,反不得立,上书请立庙,又不听。立者疑非刘氏。”
即与刘泽谋为奸书,言少帝非武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使人传行郡国,以摇动百姓。泽谋归发兵临淄,与燕王俱起。旦遂招来郡国奸人,赋敛铜铁作甲兵,数阅其车骑材官卒,建旌旗鼓车,旄头先驱,郎中侍从者着貂羽,黄金附蝉,皆号侍中。旦从相、中尉以下,勒车骑,发民会围,大猎文安县,以讲士马,须期日。郎中韩义等数谏旦,旦杀义等凡十五人。会缾侯刘成知泽等谋,告之青州刺史隽不疑,不疑收捕泽以闻。天子遣大鸿胪丞治,连引燕王。有诏勿治,而刘泽等伏诛。益封缾侯。
久之,旦姊鄂邑盖长公主、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霍光争权有隙,皆知旦怨光,即私与燕交通。旦遣孙纵之等前后十余辈,多赍金宝走马,赂遗盖主。上官桀及御史大夫桑弘羊等皆与交通,数记疏光过失与旦,令上书告之。桀欲从中下其章。旦闻之,喜,上疏曰:“昔秦据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轻弱骨肉,显重异族,废道任刑,无恩宗室。其后尉佗入南夷,陈涉呼楚泽,近狎作乱,内外俱发,赵氏无炊火焉。高皇帝览踪迹,观得失,见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规土连城,布王子孙,是以支叶扶疏,异姓不得间也。今陛下承明继成,委任公卿,群臣连与成朋,非毁宗室,肤受之诉,日骋于廷,恶吏废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臣闻武帝使中郎将苏武使匈奴,见留二十年不降,还亶为典属国。今大将军长史敞无劳,为搜粟都尉。又将军都郎羽林,道上移跸,太官先置。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之变。”
是时,昭帝年十四,觉其有诈,遂亲信霍光,而疏上官桀等。桀等因谋共杀光,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旦置驿书,往来相报,许立桀为王,外连郡国豪杰以千数。旦以语相平,平曰:“大王前与刘泽结谋,事未成而发觉者,以刘泽素夸,好侵陵也。平闻左将军素轻易,车骑将军少而骄,臣恐其如刘泽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曰:“前日一男子诣阙,自谓故太子,长安中民趣乡之,正讙不可止,大将军恐,出兵陈之,以自备耳。我帝长子,天下所信,何忧见反?”后谓群臣:“盖主报言,独患大将军与右将军王莽。今右将军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征不久。”令群臣皆装。
是时天雨,虹下属宫中饮井水,井水竭。厕中豕群出,坏大官灶。乌鹊斗死。鼠舞殿端门中。殿上户自闭,不可开。天火烧城门。大风坏宫城楼,折拔树木。流星下堕。后姬以下皆恐。王惊病,使人祠葭水、台水。王客吕广等知星,为王言“当有兵围城,期在九月、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语具在《五行志》。
王愈忧恐,谓广等曰:“谋事不成,妖祥数见,兵气且至,奈何?”会盖主舍人父燕仓知其谋,告之,由是发觉。丞相赐玺书,部中二千石逐捕孙纵之及左将军桀等,皆伏诛。旦闻之,召相平曰:“事败,遂发兵乎?”平曰:“左将军已死,百姓皆知之,不可发也。”王忧懑,置酒万载宫,会宾客、群臣、妃妾坐饮。王自歌曰:“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华容夫人起舞曰:“发纷纷兮寘渠,骨籍籍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裴回两渠间兮,君子独安居!”坐者皆泣。
有赦令到,王读之,曰:“嗟乎!独赦吏民,不赦我。”因迎后姬诸夫人之明光殿,王曰:“老虏曹为事当族!”欲自杀。左右曰:“党得削国,幸不死。”后姬夫人共啼泣止王。会天子使使者赐燕王玺书曰:“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绝若发,赖绛侯等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邪?樊、郦、曹、灌,携剑推锋,从高皇帝垦灾除害,耘锄海内,当此之时,头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曾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今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乃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有逆悖之心,无忠爱之义。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齐酎见高祖之庙乎!”
旦得书,以符玺属医工长,谢相二千石:“奉事不谨,死矣。”即以绶自绞。后夫人随旦自杀者二十余人。天子加恩,赦王太子建为庶人,赐旦谥曰刺王。旦立三十八年而诛,国除。
后六年,宣帝即位,封旦两子,庆为新昌侯,贤为安定侯。又立故太子建,是为广阳顷王,二十九年薨。子穆王舜嗣,二十一年薨。子思王璜嗣,二十年薨。子嘉嗣。王莽时,皆废汉藩王为家人,嘉独以献符命封扶美侯,赐姓王氏。
广陵厉王胥赐策曰:“呜呼!小子胥,受兹赤社,建尔国家,封于南土,世世为汉藩辅。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呜呼!悉尔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惟法惟则!《书》云‘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后羞。王其戒之!”
胥壮大,好倡乐逸游,力扛鼎,空手搏熊彘猛兽。动作无法度,故终不得为汉嗣。
昭帝初立,益封胥万三千户,元凤中入朝,复益万户,赐钱二千万,黄金二千斤,安车驷马宝剑。及宣帝即位,封胥四子圣、曾、宝、昌皆为列侯,又立胥小子弘为高密王。所以褒赏甚厚。
始,昭帝时,胥见上年少无子,有觊欲心。而楚地巫鬼,胥迎女巫李女须,使下神祝诅。女须泣曰:“孝武帝下我。”左右皆伏。言“吾必令胥为天子”。胥多赐女须钱,使祷巫山。会昭帝崩,胥曰:“女须良巫也!”杀牛塞祷。及昌邑王征,复使巫祝诅之。后王废,胥浸信女须等,数赐予钱物。宣帝即位,胥曰:“太子孙何以反得立?”复令女须祝诅如前。又胥女为楚王延寿后弟妇,数相馈遗,通私书。后延寿坐谋反诛,辞连及胥。有诏勿治,赐胥黄金前后五千斤,它器物甚众。胥又闻汉立太子,谓姬南等曰:“我终不得立矣。”乃止不诅。后胥子南利侯宝坐杀人夺爵,还归广陵,与胥姬左修奸。事发觉,系狱,弃市。相胜之奏夺王射陂草田以赋贫民,奏可。胥复使巫祝诅如前。
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池水变赤,鱼死。有鼠昼立舞王后廷中。胥谓姬南等曰:“枣水鱼鼠之怪甚可恶也。”居数月,祝诅事发觉,有司按验,胥惶恐,药杀巫及宫人二十余人以绝口。公卿请诛胥,天子遣廷尉、大鸿胪即讯。胥谢曰:“罪死有余,诚皆有之。事久远,请归思念具对。”胥既见使者还,置酒显阳殿。召太子霸及子女董訾、胡生等夜饮,使所幸八子郭昭君、家人子赵左君等鼓瑟歌舞。王自歌曰:“欲久生兮无终,长不乐兮安穷!奉天期兮不得须臾,千里马兮驻待路。黄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为苦心!何用为乐心所喜,出入无悰为乐亟。蒿里召兮郭门阅,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左右悉更涕泣奏酒,至鸡鸣时罢。胥谓太子霸曰:“上遇我厚,今负之甚。我死,骸骨当暴。幸而得葬,薄之,无厚也。”即以绶自绞死。及八子郭昭君等二人皆自杀。天子加恩,赦王诸子皆为庶人,赐谥曰厉王。立六十四年而诛,国除。
后七年,元帝复立胥太子霸,是为孝王,十三年薨。子共王意嗣,三年薨。子哀王护嗣,十六年薨,无子,绝。后六年,成帝复立孝王子守,是为靖王,立二十年薨。子宏嗣,王莽时绝。
初,高密哀王弘本始元年以广陵王胥少子立,九年薨。子顷王章嗣,三十三年薨。子怀王宽嗣,十一年薨。子慎嗣,王莽时绝。
昌邑哀王髆,天汉四年立,十一年薨,子贺嗣。立十三年,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征王贺典丧。玺书曰:“制诏昌邑王:使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夜漏未尽一刻,以火发书。其日中,贺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郎中令龚遂谏王,令还郎谒者五十余人。贺到济阳,求长鸣鸡,道买积竹杖。过弘农,使大奴善以衣车载女子。至湖,使者以让相安乐。安乐告遂,遂入问贺,贺曰:“无有。”遂曰:“即无有,何爱一善以毁行义!请收属吏,以湔洒大王。”即捽善,属卫士长行法。
贺到霸上,大鸿胪效迎,驺奉乘舆车。王使仆寿成御,郎中令遂参乘。旦至广明东都门,遂曰:“礼,奔丧望见国都哭。此长安东郭门也。”贺曰:“我嗌痛,不能哭。”至城门,遂复言,贺曰:“城门与郭门等耳。”且至未央宫东阙,遂曰:“昌邑帐在是阙外驰道北,未至帐所,有南北行道,马足未至数步,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哭尽哀止。”王曰:“诺。”到,哭如仪。
王受皇帝玺绶,袭尊号。即位二十七日,行淫乱。大将军光与群臣议,白孝昭皇后,废贺归故国,赐汤沐邑二千户,故王家财物皆与贺。及哀王女四人各赐汤沐邑千户。语在《霍光传》。国除,为山阳郡。
初,贺在国时,数有怪。尝见白犬,高三尺,无头,其颈以下似人,而冠方山冠。后见熊,左右皆莫见。又大鸟飞集宫中。王知,恶之,辄以问郎中令遂。遂为言其故,语在《五行志》。王卬天叹曰:“不祥何为数来!”遂叩头曰:“臣不敢隐忠,数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说。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愿王内自揆度。大王诵《诗》三百五篇,人事浃,王道备,王之所行中《诗》一篇何等也?大王位为诸侯王,行污于庶人,以存难,以亡易,宜深察之。”后又血污王坐席,王问遂,遂叫然号曰:“宫空不久,祅祥数至。血者,阴忧象也。宜畏慎自省。”贺终不改节。居无何,征。既即位,后王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发视之,青蝇矢也。以问遂,遂曰:“陛下,之《诗》不云乎?‘营营青蝇,至于藩;恺悌君子,毋信谗言。’陛下左侧谗人众多,如是青蝇恶矣。宜进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愿诡祸为福,皆放逐之。臣当先逐矣。”贺不用其言,卒至于废。
大将军光更尊立武帝曾孙,是为孝宣帝。即位,心内忌贺,元康二年遣使者赐山阳太守张敞玺书曰:“制诏山阳太守:其谨备盗贼,察往来过客。毋下所赐书!”敞于是条奏贺居处,著其废亡之效,曰:“臣敞地节三年五月视事,故昌邑王居故宫,奴婢在中者百八十三人,闭大门,开小门,廉吏一人为领钱物市买,朝内食物,它不得出入。督盗一人别主徼循,察往来者。以王家钱取卒,迾宫清中备盗贼。臣敞数遣丞吏行察。四年九月中,臣敞入视居处状,故王年二十六七,为人青黑色,小目,鼻末锐卑,少须眉,身体长大,疾痿,行步不便。衣短衣大绔,冠惠文冠,佩玉环,簪笔持牍趋谒。臣敞与坐语中庭,阅妻子奴婢。臣敞欲动观其意,即以恶鸟感之,曰:‘昌邑多枭。’故王应曰:‘然。前贺西至长安,殊无枭。复来,东至济阳,乃复闻枭声。’臣敞阅至子女持辔,故王跪曰:‘持辔母,严长孙女也。’臣敞故知执金吾严延年字长孙,女罗紨,前为故王妻。察故王衣服言语跪起,清狂不惠。妻十六人,子二十二人,其十一人男,十一人女。昧死奏名籍及奴婢财物簿。臣敞前书言:‘昌邑哀王歌舞者张修等十人,无子,又非姬,但良人,无官名,王薨当罢归。太傅豹等擅留,以为哀王园中人,所不当得为,请罢归。’故王闻之曰:‘中人守园,疾者当勿治,相杀伤者当勿法,欲令亟死,太守奈何而欲罢之?’其天资喜由乱亡,终不见仁义,如此。后丞相御史以臣敞书闻,奏可。皆以遣。”上由此知贺不足忌。
其明年春,乃下诏曰:“盖闻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亲,析而不殊。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侍中卫尉金安上上书言:“贺,天之所弃,陛下至仁,复封为列侯。贺嚚顽放废之人,不宜得奉宗庙朝聘之礼。”奏可。贺就国豫章。
数年,扬州刺史柯奏贺与故太守卒史孙万世交通,万世问贺:“前见废时,何不坚守毋出宫,斩大将军,而听人夺玺绶乎?”贺曰:“然。失之。”万世又以贺且王豫章,不久为列侯。贺曰:且然,非所宜言。”有司案验,请逮捕。制曰:“削户三千。”后薨。
豫章太守廖奏言:“舜封象于有鼻,死不为置后,以为暴乱之人不宜为太祖。海昏侯贺死,上当为后者子充国;充国死,复上弟奉亲;奉亲复死,是天绝之也。陛下圣仁,于贺甚厚,虽舜于象无以加也。宜以礼绝贺,以奉天意。愿下有司议。”议皆以为不宜为立嗣,国除。
元帝即位,复封贺子代宗为海昏侯,传子至孙,今见为侯。
赞曰:巫蛊之祸,岂不哀哉!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时,非人力所致焉。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见,其长竟天。后遂命将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其春,戾太子生。自是之后,师行三十年,兵所诛屠夷灭死者不可胜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子父皆败。故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何独一嬖臣哉!秦始皇即位三十九年,内平六国,外攘四夷,死人如乱麻,暴骨长城之下,头卢相属于道,不一日而无兵。由是山东之难兴,四方溃而逆秦。秦将吏外畔,贼臣内发,乱作萧墙,祸成二世。故曰“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是以仓颉作书,“止”“戈”为“武”。圣人以武禁暴整乱,止息兵戈,非以为残而兴纵之也。《易》曰:“天子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顺,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故车千秋指明蛊情,章太子之冤。千秋材知未必能过人也,以其销恶运,遏乱原,因衰激极,道迎善气,传得天人之祐助云。
孝武皇帝六男。
孝武皇帝有六个儿子。
卫皇后生戾太子,赵婕妤生孝昭帝,王夫人生齐怀王闳,李姬生燕刺王旦、广陵厉王胥,李夫人生昌邑哀王髆。
卫皇后生了戾太子,趟婕妤生了孝昭帝,王夫人生了齐怀王刘闳,李姬生了燕剌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李夫人生了昌邑哀王刘髆。
戾太子据,元狩元年立为皇太子,年七岁矣。
戾太子刘据,元狩元年立为皇太子,那时他七岁了。
初,上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为立禖,使东方朔、枚皋作禖祝。
当初,汉武帝二十九岁才得太子,很是高兴,为此修建了梅祠,命东方朔和枚皋写祭祀梅神的祝词。
少壮,诏受《公羊春秋》,又从瑕丘江公受《谷梁》。
太子渐渐长大以后,诏令他学习《公羊春秋》,又跟从瑕丘江公学习《谷梁春秋》。
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多以异端进者。
到了二十岁行加冠礼就住太子宫,汉武帝给他修建了博望苑,让他与宾客往来,依他的兴趣行事,于是有好多以异端邪说来进献的。
元鼎四年,纳史良娣,产子男进,号曰史皇孙。
元鼎四年,娶了史良娣,生下儿子刘进,称为史皇孙。
武帝末,卫后宠衰,江充用事,充与太子及卫氏有隙,恐上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因此为奸。
汉武帝晚年,卫后失宠,江充受重用,江充与太子以及卫氏一家有怨恨,担心汉武帝死后被太子处死,正在这时,巫蛊案发生,江充就藉此事挟私报复。
是时,上春秋高,意多所恶,以为左右皆为蛊道祝诅,穷治其事。
当时,汉武帝年事已高,对事情多有厌烦,怀疑身边的人都干了诅咒蛊害之事,诏令严厉追查这件事。
丞相公孙贺父子,阳石、诸邑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丞相公孙贺父子,阳石、诸邑公主,以及皇后弟弟的儿子长平侯卫伉都受牵连被杀害。
语在《公孙贺》、《江充传》。
关于这些都载于《公孙贺传》、《江充传》。
充典治巫蛊,既知上意,白言宫中有蛊气,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
江充负责查处巫蛊案,他已经知道了皇帝的心情,就对皇帝说宫中有蛊毒之气,进到宫内一直到帝王的住处,拆毁宝座,掘开地面。
上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
汉武帝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
充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人。
江充就到太子宫中挖掘蛊物,找到用桐木刻成的小人。
时上疾,辟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
当时汉武帝有病,到甘泉宫避暑去了,衹有皇后和太子在宫内。
太子召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
太子召见少傅石德问他对这件事应该怎么办,石德害怕因为是师傅的关系被一起处死,就对太子说:“
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
在这之前丞相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氏一家都被此事牵连治罪,现在女巫和来调查此事的官员掘开地面找到了证据,不知道是女巫故意放在那裹的呢,还是真的就有,我们自己无法明辩,可以伪称诏令用符节把江充等人收捕入狱,把他们的奸诈阴谋追查清楚。
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耶?”
再说皇帝正在甘泉宫养病,皇后以及太子属吏的请安问候都得不到回覆,皇帝的生死存亡都不得而知,而现在奸臣干出这种事,太子您难道不记得从前秦朝太子扶苏被害的事吗?”
太子急,然德言。
太子十分着急,采纳了石德的意见。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乃使客为使者收捕充等。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曰,太子就派门客装成使者,把江充等人逮捕起来。
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
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有诈,不肯服从诏令,门客就搏杀了韩说。
御史章赣被创突亡。
御史章赣被砍伤后逃掉。
自归甘泉。
自己跑回甘泉宫。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告令百官日江充反。
太子命舍人无且拿着符节连夜进入未央宫殿的长秋门,通过长御倚华呈告皇后,派用中厩裹皇后的马车装载射手,搬取武库的兵器,调发长乐宫的卫队,向文武百官宣称江充造反。
乃斩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
然后就斩了江充巡示朝野,在上林苑烧死了胡人神巫。
遂部宾客为将率,与丞相刘屈氂等战。
接着部署宾客为将帅,与丞相刘屈厘等人的军队开战。
长安中扰乱,言太子反,以故众不附。
长安城大乱,传言太子造反,因此民众不肯归附太子。
太子兵败,亡,不得。
太子军队被打败,逃走,人们没有抓到他。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
汉武帝大怒,群臣担心害怕,不知怎么办才好。
壶关三老茂上书曰:“
一个名字叫茂的壶关三老上书说:“
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
臣下我听说父亲好比是天,母亲好比是地,子女好比是天地间的万物。
故天平地安,阴阳和调,物乃茂成;
所以天平地安,阴阳和谐,万物就能繁茂生长;
父慈母爱,室家之中子乃孝顺。
父慈母爱,家庭之内,子女也就孝顺。
阴阳不和,则万物夭伤;
如果阴阳不和就会导致万物受伤早死。
父子不和,则室家丧亡。
父子不和就使家庭丧乱死亡。
故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
所以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也就不像儿子,国君不像国君,臣民也就不像臣民,就是有粮食,我们能吃得上吗!
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于瞽叟;
古时候的虞舜,是个最为孝顺的入,却不中他的父亲瞽叟的心意;
孝已被谤,伯奇放流,骨肉至亲,父子相疑。
孝己遭诽谤,伯奇被流放,本来骨肉最亲,却父子相疑。
何者?
这是为什么呢?
积毁之所生也。
就是诋毁积累得越来越多造成的。
由是观之,子无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
由此看来,儿子没有不孝顺的,而做父亲的却有时不明察,当今皇太子是汉朝的嫡出继承人,承接千秋万代之业,体受祖宗开创之重,以亲缘而言他是您的嫡长子啊。
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隔塞而不通。
江充不过是个布衣百姓,民间乡里中卑贱小吏罢了,陛下让他显耀而予以重用,他传您至高无上的命令来迫害、难为皇太子,伪造掩饰奸邪诡诈,一帮小人颠倒是非,致使亲人之间有了隔阂不得沟通。
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
太子进前承恩却得不到皇帝的接见,恬退自守又被乱臣围困,衹因为遭受冤枉而无处申诉,忍不下悲愤的心情,这才起兵杀了江充,事后心里害怕才逋逃外出,这不过是儿子偷着用父亲的兵力来解难自救罢了,臣下我私下认为太子没有邪心。
《诗》曰:“
《诗经》上说:“
营营青蝇,止于藩;
飞来飞去的黑苍蝇,落满藩篱;
恺悌君子,无信谗言;
平易善良的君子,不要听信浅言;
谗言罔极,交乱四国。
谗言没完没了,就会使四邻各国纷乱不安。’
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其罪固宜。’
从前江充进谗言害死赵王的太子,天下无人不知,他被杀死本就应该。
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
现在陛下在没有洞察实情的情况下,认为是太子犯了错而严加责备,盛怒难抑,调发大军来抓太子,三公大臣都明哲保身,聪明人不敢说,善言者不敢辩,臣下我暗自为此痛心。
臣闻子胥尽忠而忘其号,比干尽仁而遗其身,忠臣竭诚不顾斧钺之诛以陈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
我听说伍子胥为了尽忠心而失去了尊号,比干为了尽仁德而牺牲了自己,忠臣竭尽忠诚,不顾刀斧加颈来陈述自己的意见,其目的就在于匡扶国君安定社稷。
《诗》云:“
《诗经》上说:“
取彼谮人,投畀豺虎。
把那些进谗言的坏人抓起来,去扔给豺狼虎豹吃。’
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
,希望陛下宽慰心意,稍微体察父子亲情,不要为太子的错误忧虑不安,赶快撤回军队,别让太子长时间在外流亡。
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阙下。”
臣下我不胜恳切,一旦王命发出,我待罪建章门阙之下恭受责罚。”
书奏,天子感寤。
书信奏上,汉武帝看罢受到感动醒悟过来。
太子之亡也,东至湖,臧匿泉鸠里。
太子出逃,往东跑到湖县,躲藏在泉鸠里百姓家。
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
这家人贫穷,常常卖鞋来供养太子。
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
太子有旧友住在湖县,听说他资财丰足,就派人前去传呼,由此被人发现。
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
当地官吏带人来围捕太子,太子心想逃不掉了,就进到屋裹闭上门上吊自杀。
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
山阳县大汉张富昌是个士卒,他一脚把门踢开,新安县令史李寿急忙上前把太子解下抱住,那家主人与士卒格斗而死,两个皇孙一起遇害身亡。
上既伤太子,乃下诏曰:“
汉武帝已经为太子的死悲伤,但还是颁下韶书说:“
盖行疑赏,所以申信也。
施行许诺的赏赐,是为了申明信义的。
其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封李寿为邗侯,张富昌为题侯。”
久之,巫蛊事多不信。
过了很长时间,巫蛊害人的事大多不真实。
上知太子惶恐无他意,而车千秋复讼太子冤,上遂擢千秋为丞相,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
汉武帝知道太子衹是心裹害怕才逃,没有别的意思,加上车千秋再次为太子申诉冤屈,汉武帝就提升车千秋为丞相,然后把江充全家抄斩,苏文在横桥上烧死,以及泉鸠里刀伤太子的那个人,先前被封为北地太守,后来也满门抄斩。
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
汉武帝痛心太子无罪而死,就修建了思子宫,还在湖县建起了归来望思之台。
天下闻而悲之。
天下人听说这件事之后也都为之难过。
初,太子有三男一女,女者平舆侯嗣子尚焉。
当初,太子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下嫁给平舆侯的承嗣之子。
及太子败,皆同时遇害。
在太子失败的时候,都同时遇害。
卫后、史良悌葬长安城南。
卫皇后、史良娣死后葬在长安城南。
史皇孙、皇孙妃王夫人及皇女孙葬广明。
史皇孙、皇孙妃王夫人以及皇孙女葬在广明苑。
皇孙二人随太子者,与太子并葬湖。
跟着太子出逃的那两个皇孙,和太子一起葬在湖县。
太子有遗孙一人,史皇孙子,王夫人男,年十八即尊位,是为孝宣帝,帝初即位,下诏曰:“
太子有一个孙子留了下来,造就是史皇孙与王夫人生的儿子,长到十八岁时继承了皇位,就是漠孝宣帝,孝宣帝刚登极,就颁下诏书说:“
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谥,岁时祠,其议谥,置园邑。”
前皇太子葬在湖县,还没有谧号和一年四季举行祭祀的祠庙,要议定谧号、建置陵园及安排守陵民户。”
有司奏请;
有关官员奏请说:“
“《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义也。
礼法规定‘做了人家的继承人,就要做人家的儿子’,所以自己的亲生父母就降位屈尊享受不到祭祀,这是出自对祖宗的尊崇。
陛下为孝昭帝后,承祖宗之祀,制礼不逾闲。
陛下是孝昭帝的继承人,要继承对祖宗的大祭,制定礼仪不能逾限越规。
谨行视孝昭帝所为故皇太子起位在湖,史良娣冢在博望苑北,亲史皇孙位在广明郭北。
要恭谨行事,依照孝昭帝之所定,前皇太子的陵墓建在湖县,史良娣的陵墓建在博望苑北边,您本牛父史皇孙的陵墓在广明苑墙北边。
谥法曰‘谥者,行之迹也’,愚以为亲谥宜曰悼,母曰悼后,比诸侯王国,置奉邑三百家。
谧法说‘谧,就是对生前行为的考实评定’,我认为您亲生父亲的谧号可为悼,亲生母亲为悼后,比照诸侯王的规格建立陵园,配置供奉采地三百户。
故皇太子谥曰戾,置奉邑二百家。
前皇太子谧号为戾,配置供奉采地二百户。
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冢三十家。
史良娣为戾夫人,配置守坟户三十家。
园置长丞,周卫奉守如法。”
陵园设置长、丞等官职,依制环周保卫供奉守护。”
以湖阌乡邪里聚为戾园,长安白亭东为戾后园,广明成乡为悼园。
于是以湖县阕乡邪里聚为戾园,长安县白亭以东的地方为戾后园,广明苑的成乡为悼园。
皆改葬焉。
都建陵改葬。
后八岁,有司复言:“
八年后,有关官员又说:“
《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
《礼》载‘父亲是士,如果儿子做了皇帝,父亲也要以皇帝的标准来祭祀’。
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因园为寝,以时荐享焉。
悼王应该上尊号为皇考,建立祠庙,在陵园的基础上建立寝殿,按时在此祭奠供享。
益奉园民满千六百家,以为奉明县。
增加供奉陵户满一千六百家,在此建置奉明县。
尊戾夫人曰戾后,置园奉邑,及益戾园各满三百家。”
尊戾夫人为戾后,设置陵园和供奉采地,还要增加戾园、戾后园的采地民户,各满三百家。”
齐怀王闳与燕王旦、广陵王胥同日立,皆赐策,各以国土风俗申戒焉,曰:“
齐怀王刘闳与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同一天被册封,都赐给了策书,结合各封地的国十民俗的不同对他们分别做了申告劝诫,说:“
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曰:“
元狩六年四月乙巳日,皇帝派御史大夫张汤在庙堂册立皇子刘闳为齐王,册中说:
乌呼!
呜呼!
小子闳,受兹青社。
小于刘闳,接受造青色的社土。
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世为汉藩辅。
朕承照天帝安排的序列,参考古代的制度,建立你这个国家,封立在东方,世世代代做汉朝的藩篱辅翼。
乌呼!
呜呼!
念哉,共朕之诏。
记住,恭听朕的诏书。
惟命于不常,人之好德,克明显光;
天命变化无常,人对仁德的爱好,能使自身变得聪明而大显光辉;
义之不图,俾君子怠。
如果对仁义不去追求,就会使君子懈怠起来。
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
你要全心全意,真正坚持中正宽和之德,就能够永保天帝给你的福禄;
厥有愆不臧,乃凶于乃国,而害于尔躬。
如果犯下罪过为人不善,灾祸就要降临你的封国,还要祸及到你本身。
呜呼!
呜呼!
保国乂民,可不敬与!
保国治民,不谨慎行吗!
王其戒之!”
你这个国王可要警惕啊!”
闳母王夫人有宠,闳尤爱幸,立八年,薨,无子,国除。
刘闳的母亲王夫人得到汉武帝的宠爱,刘闳尤其受武帝的喜爱,封王之后八年,薨,没有儿子,封国废除。
燕刺王旦赐策曰:“
给燕剌王刘旦的策书说:“
呜呼!
呜呼!
小子旦,受兹玄社,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藩辅。
小子刘旦,接受这黑色的社土,建立你这个国家,封立在北方,世代做汉朝的藩篱辅翼。
呜呼!
呜呼!
薰鬻氏虐老兽心,以奸巧边甿。
薰鬻氏虐待老人,心如禽兽,用奸诈巧取边境百。
朕命将率,租征厥罪。
我命令将帅,前去惩罚他们犯下的罪恶。
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帅,降旗奔师。
万夫长,千夫长,三十二个军帅头目,都偃旗息鼓奔降我方。
薰鬻徙域,北州以妥。
薰鬻迁徙到别的地方,我北方地区得以安宁。
悉尔心,毋作怨,毋作棐德,毋乃废备。
你一定要全心全意,不要生仇招怨,不要做失德的事情,不要使边防废弛。
非教士不得从征。
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士卒不得应召作战。
王其戒之!”
你这个国王可要警惕啊!
旦壮大就国,为人辩略,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数术、倡优、射猎之事,招致游士。
刘旦长大后到了封国,他为人利口善辩,广泛学习经书以及各家之说,喜好星象历法、数学方术、倡优游冶、射箭打猎等事,招来游侠武士。
及卫太子败,齐怀王又薨,旦自以次第当立,上书求入宿卫。
当卫太子戾败亡,齐怀王又薨之时,刘旦自以为依照兄弟排行应当立他为太子了,就上书请求回京值宿宫禁。
上怒,下其使狱。
汉武帝发怒,把他派来上书的使者关进狱中。
后坐臧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
后来又因为窝藏逃犯,他的封地被削去良乡、安次、文安三个县。
武帝由是恶旦,后遂立少子为太子。
从此汉武帝不喜欢刘旦,后来就立最小的儿子当了太子。
帝崩,太子立,是为孝昭帝,赐诸侯王玺书。
汉武帝驾崩,太子继位,造就是孝昭帝,颁赐给各诸侯王加盖玉玺的书信。
旦得书,不肯哭,曰:“
刘旦接到书信,不肯哭丧,他说:“
玺书封小。
装玺书的封袋小。
京师疑有变。”
我怀疑京师有变。”
遣幸臣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之长安,以问礼仪为名。
派他的亲信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前往长安,以询问礼仪为名探听消息。
王孺见执金吾广意,问:“
王孺去见执金吾郭广意。
帝崩所病?
问皇帝驾崩是得的什么病?
立者谁子?
继位的是谁?
年几岁?”
多大年岁。
广意言:“
郭广意说:
待诏五莋宫,宫中讙言帝崩,诸将军共立太子为帝,年八九岁,葬时不出临。”
当时他正在五榨宫等待皇帝的诏令,宫中人们喧嚷皇帝驾崩了,诸位将军一起拥立太子登极为帝,太子的年龄约八九岁,丧葬期间不出宫临朝。
归以报王。
王孺等回来向燕剌王报告。
王曰:“
燕剌王说:“
上弃群臣,无语言,盖主又不得见,甚可怪也。”
皇上离弃群臣而去,没有遣言,盖邑长公主也见不到,太奇怪了。”
复遣中大夫至京师上书言:“
接着又派中大夫到京师长安上书,说:“
窃见孝武皇帝躬圣道,孝宗庙,慈爱骨肉,和集兆民,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威武洋溢,远方执宝而朝,增郡数十,斥地且倍,封泰山,禅梁父,巡狩天下,远方珍物陈于太庙,德甚休盛,请立庙郡国。”
我私下见到孝武皇帝身体力行圣贤之道,对上孝奉祖宗之灵,对下慈爱骨肉亲属,和睦团结兆亿臣民百姓,仁德聚配天地,光明与曰月同辉,威武洋溢天下,远方各国奉献宝贝来朝拜,增加郡县数十个,拓展疆域近一倍,封祭泰山,惮祭梁父,巡游察看走遍天下,远方的珍宝异物摆放在太庙,其仁德是多么壮美盛大,我请求在各郡县为孝武帝建庙。”
奏报闻。
呈奏上去,回报说皇帝看过了。
时大将军霍光秉政,褒赐燕王钱三千万,益封万三千户。
当时大将军霍光执掌朝政,赏赐了燕王钱三千万,增加封邑一万三千户。
旦怒曰:“
刘旦生气地说:“
我当为帝,何赐也!”
我本应做皇帝,怎么能对我赏赐呢!”
遂与宗室中山哀王子刘长、齐孝王孙刘泽等结谋,诈言以武帝时受诏,得职吏事,修武备,备非常。
于是就与宗室中的中山哀王的儿子刘长、齐孝王的孙子刘泽等人结帮谋划,谎称在武帝时接受了诏令,可以掌管地方行政,修治武备,防备非常事变的发生。
长于是为旦命令群臣曰:“
刘长于是代表刘旦对群臣下令说:“
寡人赖先帝休德,获奉北藩,亲受明诏,职吏事,领库兵,饬武备,任重职大,夙夜兢兢,子大夫将何以规佐寡人?
寡人仰赖先帝的美德,得以奉领北方藩国,亲身接受了英明的诏旨,要掌管地方行政,统领武库兵器,整饬武备,职任重大,从早到晚兢兢业业,你们这些大夫将怎样来出谋划策辅佐我呢?
且燕国虽小,成周之建国也,上自召公,下及昭、襄,于今千载,岂可谓无贤哉?
再者燕国虽然小,却是成周时代就建国了,上自召公奭,下到六国时的昭、襄二王,到今天已有千年了,怎能说燕国会没有贤人呢?
寡人束带听朝三十余年,曾无闻焉。
寡人束带立朝听政已三十多年了,可还没有听到。
其者寡人之不及与?
是因为寡人的视听不周呢?
意亦子大夫之思有所不至乎?
还是大夫们的思虑有所不足呢?
其咎安在?
到底错在哪裹?
方今寡人欲挢邪防非,章闻扬和,抚慰百姓,移风易俗,厥路何由?
现在寡人想要矫正邪恶防止坏的行为,表彰知闻发扬和顺,抚慰百姓,移风易俗,从哪裹做起呢?
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对,寡人将察焉。”
大夫们请各自尽心回答,寡人要考察采纳你们的建议。”
群臣皆免冠谢。
群臣都脱冠谢恩。
郎中成轸谓旦曰:“
郎中成轸对刘旦说:“
大王失职,独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
大王您失掉了应该得到的地位,现在衹可起来去索取,不可坐着等待。
大王一起,国中虽女子皆奋臂随大王。”
衹要大王一起兵,国中百姓臣民,就是妇女都会奋臂向前跟随大王。”
旦曰:“
刘旦说:“
前高后时,伪立子弘为皇帝,诸侯交手事之八年。
从前吕后在位之时,弄虚作假把惠帝之子刘弘立为皇帝,诸侯王们拱手侍奉了八年。
吕太后崩,大臣诛诸吕,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
后来吕太后驾崩,大臣们诛灭了吕氏各王,迎立汉孝文帝,天下之人才知道刘弘不是孝惠帝的真儿子。
我亲武帝长子,反不得立,上书请立庙,又不听。
我身为武帝的长子,反倒没能立为皇帝,我上书建议为武帝立庙,也不被采纳。
立者疑非刘氏。”
现在立的这个皇帝,我怀疑他不是刘家的人。”
即与刘泽谋为奸书,言少帝非武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
随即与刘泽等人谋划写了作奸造谣的文告,声言这位年少皇帝不是孝武帝的儿子,是一些大臣计议伪立的,天下之人要起来一致讨伐。
使人传行郡国,以摇动百姓。
派人传布各郡县,以动摇百姓视听。
泽谋归发兵临淄,与燕王俱起。
刘泽谋划回临淄发兵,和燕王一起发难起事。
旦遂招来郡国奸人,赋敛铜铁作甲兵,数阅其车骑材官卒,建旌旗鼓车,旄头先驱,郎中侍从者着貂羽,黄金附蝉,皆号侍中。
刘旦立即行动招聚了地方上的奸邪人等,征敛铜铁打制盔甲武器,多次操练车骑官兵,建置旌旗鼓车,以旄头骑士作为先驱,郎中侍从戴着貂尾为羽附有金蝉的冠冕,都用侍中称号。
旦从相、中尉以下,勒车骑,发民会围,大猎文安县,以讲士马,须期日。
刘旦从相、中尉以下官员,督领车骑兵马,调发百姓聚会设立围场,在文安县进行大规模的打猎,藉此来讲习兵马,等待起事之的到来。
郎中韩义等数谏旦,旦杀义等凡十五人。
郎中韩义等人多次谏阻刘旦,刘旦杀了韩义等共十五人。
会缾侯刘成知泽等谋,告之青州刺史隽不疑,不疑收捕泽以闻。
就在这时鉼侯刘成知道了刘泽等人的阴谋,报告了青州刺史隽不疑,隽不疑收捕了刘泽奏知朝廷。
天子遣大鸿胪丞治,连引燕王。
皇帝派遣大鸿胪丞审理此事,牵连而引出了燕王。
有诏勿治,而刘泽等伏诛。
诏令不治燕王的罪,而把刘泽等人都处死了。
益封缾侯。
加封了鉼侯刘成。
久之,旦姊鄂邑盖长公主、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霍光争权有隙,皆知旦怨光,即私与燕交通。
过了很久,刘旦的姐姐鄂邑盖长公主、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霍光因争权而产生仇隙,他们都知道刘旦怨恨霍光,就暗地裹与燕国方面结交往来。
旦遣孙纵之等前后十余辈,多赍金宝走马,赂遗盖主。
刘旦派遣孙纵之等前后十多批人,带上很多金银财宝和骏马,赠送给盖长公主。
上官桀及御史大夫桑弘羊等皆与交通,数记疏光过失与旦,令上书告之。
上官桀以及御史大夫桑弘羊等人都与刘旦勾结,多次记下霍光的过错告诉刘旦,让他向皇帝上书告发霍光。
桀欲从中下其章。
上官桀要从宫中把他的奏书下达朝廷百官。
旦闻之,喜,上疏曰:“
刘旦得知,很高兴,就上疏说:“
昔秦据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轻弱骨肉,显重异族,废道任刑,无恩宗室。
从前秦王羸政夺据天子之位,掌握一代之令,威慑四夷万邦,而轻视削弱了骨肉至亲,显耀而依重异族外姓,废弃王道喜用刑罚,不照顾宗室利益。
其后尉佗入南夷,陈涉呼楚泽,近狎作乱,内外俱发,赵氏无炊火焉。
后来尉佗跑到南夷称王,陈涉在楚地大泽乡呼啸起事,亲近的人也乘机作乱,内外一齐发难,秦朝灭亡。
高皇帝览踪迹,观得失,见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规土连城,布王子孙,是以支叶扶疏,异姓不得间也。
高祖皇帝纵览秦朝灭亡的过程,观察成败得失,看到秦朝建基立本不对,所以改正它的道路,规划土地连建城池,遍布子孙在各地为王,因而宗室繁茂,异姓不能得隙作乱。
今陛下承明继成,委任公卿,群臣连与成朋,非毁宗室,肤受之诉,日骋于廷,恶吏废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
现在陛下承圣明之后继已成之业,委任公卿大臣执掌朝政,群臣却串连结交形成朋党,诽谤诋毁宗室,流言蜚语天天充斥朝廷,恶毒的官吏破坏法律乱施淫威,使皇帝的恩泽不能真正惠及下面的百姓。
臣闻武帝使中郎将苏武使匈奴,见留二十年不降,还亶为典属国。
臣听说孝武帝时派出中郎将苏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二十年拒不降敌,回来后仅封为典属国。
今大将军长史敞无劳,为搜粟都尉。
现在大将军的长史杨敞没有功劳,却封为搜粟都尉。
又将军都郎羽林,道上移跸,太官先置。
还有,大将军在会试羽林禁军之时,竟然采用皇帝的礼仪在道上传呼行人跸止回避之令,提前派置太官侍候。
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之变。”
为此,臣下刘旦愿意缴还所受符玺,回朝值宿宫廷保卫陛下,以防察奸臣的变乱阴谋。”
是时,昭帝年十四,觉其有诈,遂亲信霍光,而疏上官桀等。
这时昭帝十四岁,觉察燕王有诈,于是亲近信任霍光,而疏远了上官桀等人。
桀等因谋共杀光,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
上官桀等因此谋划一起杀死霍光,废掉昭帝,迎立燕王为天子。
旦置驿书,往来相报,许立桀为王,外连郡国豪杰以千数。
刘旦派人快马送信,往来相答,许愿将来封立上官桀为王,对外联络各郡县的豪杰数以千计。
旦以语相平,平曰:“
刘旦把这些告诉了燕相平,平说:“
大王前与刘泽结谋,事未成而发觉者,以刘泽素夸,好侵陵也。
大王先前与刘泽合谋,事情未能成功就被发觉了,是因为刘泽这个人一向虚夸,爱好侵凌别人,招惹是非。
平闻左将军素轻易,车骑将军少而骄,臣恐其如刘泽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
我听说左将军上官桀一向轻率,车骑将军上官安年少而骄横,我担心造事可能像刘泽那次一样不能成功,又担心成功了,他们会反过来与大王对抗。”
旦曰:“
刘旦说:“
前日一男子诣阙,自谓故太子,长安中民趣乡之,正讙不可止,大将军恐,出兵陈之,以自备耳。
前些天一个男子前往朝廷,自称是前太子,长安城中的百姓赶忙去观看迎接,正在热闹喧哗,人情浮动,难以克制之时,大将军害怕了,派出军队布好警戒,以做自我防备。
我帝长子,天下所信,何忧见反?”
我是孝武帝的长子,为天下百姓臣民所信赖,有何担心被人反对?”
后谓群臣:“
后来他对群臣说:“
盖主报言,独患大将军与右将军王莽。
盖昼公主来信说,衹怕大将军与右将军王莽。
今右将军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征不久。”
现在右将军死了,丞相又正有病,好事必能成功,不久就会实现了。”
令群臣皆装。
命令群臣都整装待发。
是时天雨,虹下属宫中饮井水,井水竭。
当时天正下雨,彩虹下垂到宫中饮井裹的水,井水一下干了。
厕中豕群出,坏大官灶。
圈裹的猪一起往外跑,撞坏了大官宠。
乌鹊斗死。
乌鹊相斗而死。
鼠舞殿端门中。
老鼠在大殿正门跳舞。
殿上户自闭,不可开。
大殿的窗户自动关闭,打不开。
天火烧城门。
天火烧毁了城门。
大风坏宫城楼,折拔树木。
大风刮坏王宫的城楼,折断拔倒树木。
流星下堕。
流星坠地。
后姬以下皆恐。
王后王妃及宫人们都吓坏了。
王惊病,使人祠葭水、台水。
燕王自己也受惊而病倒,派人到葭水、台水去祭祀求神保佑。
王客吕广等知星,为王言“当有兵围城,期在九月、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
燕王的宾客吕广等人懂得星象,为燕王占卜说,“会有大兵围城,时间在九月或十月,汉朝廷会有大臣被处死。”
语具在《五行志》。
他的这些话载于《汉书五行志》。
王愈忧恐,谓广等曰:“
燕王更加忧愁恐惧,对吕广等人说:“
谋事不成,妖祥数见,兵气且至,奈何?”
谋划的事还没成功,妖祥怪异多次出现,兵气将要到来,怎么办?”
会盖主舍人父燕仓知其谋,告之,由是发觉。
正在这时盖长公主舍人的父亲燕仓知道了他们的阴谋,予以告发,于是被朝发觉。
丞相赐玺书,部中二千石逐捕孙纵之及左将军桀等,皆伏诛。
丞相颁下玺书,部署中二千石官员追捕孙纵之以及左将军上官桀等人,都处死伏法。
旦闻之,召相平曰:“
刘旦得知此事,召见燕相平,说:“
事败,遂发兵乎?”
事情败露了,就此发兵吗?”
平曰:“
平说:“
左将军已死,百姓皆知之,不可发也。”
左将军已被处死,百姓们都知道此事真相了,不可发兵了。”
王忧懑,置酒万载宫,会宾客、群臣、妃妾坐饮。
燕王忧愁愤懑,在万载宫摆设酒宴,会集宾客群臣妃妾坐席饮酒。
王自歌曰:“
燕王自己唱道:“
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
以后我回到这座空城来的时候,听不到狗叫,也听不见鸡鸣,街道多么空旷啊,原来这裹已经没有人了!”
华容夫人起舞曰:“
华容夫人也起舞唱道:“
发纷纷兮寘渠,骨籍籍兮亡居。
秀发纷纷啊,填塞了沟渠,尸散乱啊,没处葬埋。
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
母亲寻找死了的儿子,妻子寻找死去的丈夫。
裴回两渠间兮,君子独安居!”
在两渠之间徘徊啊,君子何处能安居!”
坐者皆泣。
在座的人都哭了。
有赦令到,王读之,曰:“
朝廷有赦令来到,燕王读完,说:“
嗟乎!
唉呀!
独赦吏民,不赦我。”
衹赦官吏百姓,不赦我。”
因迎后姬诸夫人之明光殿,王曰:“
于是把王后、姬妾、诸位夫人迎到明光殿,燕王说:“
老虏曹为事当族!”
我这老奴做了这种事应该被族诛!”
欲自杀。
说罢就要自杀。
左右曰:“
左右随从劝解说:“
党得削国,幸不死。”
倘若能够请求皇帝削去封国,还可有幸不死。”
后姬夫人共啼泣止王。
后姬夫人们都哭啼着阻拦燕王。
会天子使使者赐燕王玺书曰:“
正在这时皇帝派专使来赐给燕王玺书,上面写道:“
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
当初高祖皇帝取得天下,封立子弟为王用以藩屏江山社稷。
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绝若发,赖绛侯等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邪?
先前吕氏诸王阴谋篡位大逆不道,刘家天下危如千钧一发没有断绝,靠着绛侯周勃等人诛讨贼乱,尊立了孝文皇帝,使宗庙得安,不是因为朝廷内外有人,里外相应配合的缘故吗!
樊、郦、曹、灌,携剑推锋,从高皇帝垦灾除害,耘锄海内,当此之时,头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赏不过封侯。
樊啥、郦商、曹参、灌婴等人,仗剑冲锋,跟从高祖皇帝铲除灾害,剪灭海内群雄,在那个时候,头发长久不理,乱得像蓬草丛生,勤劳艰苦之极,然而得到的赏赐不过是封侯而已。
今宗室子孙曾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现今宗室子孙未曾有暴衣露冠风吹曰晒之劳,却分地而封王,分财而赏赐,父亲死了儿子继位,哥哥死了弟弟接替。
今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乃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有逆悖之心,无忠爱之义。
今天燕王本为骨肉至亲,你我一体,却与外姓异族谋害江山社稷,把外人当成亲人,把亲人当成外人,有叛逆悖乱之心,无忠君爱国之义。
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齐酎见高祖之庙乎!”
假如作古之人地下有知,你当有什么面目再奉上斋酎祭品去参拜高祖皇帝之庙呢。”
旦得书,以符玺属医工长,谢相二千石:“
刘旦接到玺书,把燕王的玺印符节委交给医工长,向燕相二千石告罪说:“
奉事不谨,死矣。”
我对朝廷侍奉不恭,衹有一死。”
即以绶自绞。
随即用绶带自绞而死。
后夫人随旦自杀者二十余人。
王后、夫人跟随刘旦自杀的有二十多人。
天子加恩,赦王太子建为庶人,赐旦谥曰刺王。
天子格施恩,赦免燕太子刘建为庶民,赐给刘旦谧号叫做剌王。
旦立三十八年而诛,国除。
刘旦立为燕王三十八年而被处死,废除封国。
后六年,宣帝即位,封旦两子,庆为新昌侯,贤为安定侯。
六年后,汉宣帝即位,册封刘旦的两个儿子,塑瞳为新旦堡,型竖为昼室堡。
又立故太子建,是为广阳顷王,二十九年薨。
又册立前蕊太子刘建为王,造就是广阳顷王,在位二十九年薨。
子穆王舜嗣,二十一年薨。
儿子穆王刘舜继位,在位二十一年薨。
子思王璜嗣,二十年薨。
刘舜的儿子思王刘璜继位,在位二十年薨。
子嘉嗣。
刘璜的儿子刘嘉继位。
王莽时,皆废汉藩王为家人,嘉独以献符命封扶美侯,赐姓王氏。
王莽时,把汉朝的藩王一律废为庶民百姓,祇有刘嘉因为向王莽献了代汉为帝的符命而被封为扶美侯,赐姓王。
广陵厉王胥赐策曰:“
赐封广陵厉王型置的策书上说:“
呜呼!
呜呼!
小子胥,受兹赤社,建尔国家,封于南土,世世为汉藩辅。
小子型资,接受这包赤色的社土,建立你的国家,封立在南方,要世世代代做龃目的藩屏辅佐。
古人有言曰:“
古人说过:“
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
长江以南,五湖一带,那里的人心轻薄。
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
扬州地区恃强不驯,在夏商周三代属于远离王畿的要服之地,朝廷的政令达不到那裹。’
呜呼!
,呜呼!
悉尔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惟法惟则!
你要尽心竭力,恭恭敬敬小,,谨慎,对下慈惠,对上忠顺,不要喜好逸游玩乐,不要亲近小人,依法依则规规矩矩!
《书》云‘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后羞。
《尚书》中说‘当臣子的不要作威作福,,刁,崾给以后留下羞辱。
王其戒之!”
你这个王可要警戒啊!”
胥壮大,好倡乐逸游,力扛鼎,空手搏熊彘猛兽。
刘胥长大成人,喜好倡优娱乐放荡游玩,力气很大,能把鼎举起来,还能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
动作无法度,故终不得为汉嗣。
行为不合规矩,所以后来没能被立为汉武帝的太子。
昭帝初立,益封胥万三千户,元凤中入朝,复益万户,赐钱二千万,黄金二千斤,安车驷马宝剑。
汉昭帝刚即位时,增封给刘胥一万三千户食邑,元凤年问刘胥来朝,又增封一万户,还赏赐了二千万钱、二千斤黄金,以及坐乘的专用小车、四马一驾的大车和宝剑。
及宣帝即位,封胥四子圣、曾、宝、昌皆为列侯,又立胥小子弘为高密王。
到了宣帝即位,刘胥的四个儿子刘圣、刘曾、刘宝、刘昌都封为列侯,还册立刘胥的小儿子刘弘为高密王。
所以褒赏甚厚。
所给的褒奖与赏赐很是优厚。
始,昭帝时,胥见上年少无子,有觊欲心。
当初,昭帝在位时,刘胥见皇帝年少又没有儿子,就产生了觊觎帝位之心。
而楚地巫鬼,胥迎女巫李女须,使下神祝诅。
而楚地又迷信鬼神女巫,刘胥就把女巫李女须接来,让她请神下界求神降殃。
女须泣曰:“
李女须哭泣而言:“
孝武帝下我。”
孝武帝降附我体。”
左右皆伏。
刘胥的左右侍从都伏身下跪。
言“吾必令胥为天子”。
李女须接着以武帝的口气说,“我一定要让刘胥做皇帝。”
胥多赐女须钱,使祷巫山。
事后,刘胥赏给李女须很多钱,让她再到巫山去祈祷。
会昭帝崩,胥曰:“
正在造时,汉昭帝驾崩,刘胥说:“
女须良巫也!”
李女须是个真能通神的巫婆啊!”
杀牛塞祷。
而杀牛祭祀以作报答。
及昌邑王征,复使巫祝诅之。
到昌邑王被征入京继位时,刘胥又让女巫祭神以求降下殃祸。
后王废,胥浸信女须等,数赐予钱物。
后来昌邑王被废,刘胥就更迷信李女须等女巫了,多次赏赐她们钱物。
宣帝即位,胥曰:“
漠宣帝即位,刘胥说:“
太子孙何以反得立?”
为什么前太子的孙子反倒被立为天子?”
复令女须祝诅如前。
再次让李女须照从前那样求神诅咒。
又胥女为楚王延寿后弟妇,数相馈遗,通私书。
另外,刘胥的女儿是楚王刘延寿之后的弟妇,经常相互锁赠礼物,私下书信往来。
后延寿坐谋反诛,辞连及胥。
后来刘延寿因谋反被诛,供辞牵连到刘胥。
有诏勿治,赐胥黄金前后五千斤,它器物甚众。
皇帝有旨对刘胥不予追究,并赐给刘胥黄金,前后有五千斤,其他的器物还很多。
胥又闻汉立太子,谓姬南等曰:“
刘胥又听说朝廷立了太子,就对姬妾南等人说:“
我终不得立矣。”
我永远不能被立为帝了。”
乃止不诅。
也就停止不再让女巫诅咒。
后胥子南利侯宝坐杀人夺爵,还归广陵,与胥姬左修奸。
后来,刘胥的儿子南利侯刘实因杀人犯法而被削夺爵位,回到广陵,与刘胥的姬妾左修通奸。
事发觉,系狱,弃市。
事发后,刘实被投入监狱,砍头示众。
相胜之奏夺王射陂草田以赋贫民,奏可。
广陵相胜之奏请朝廷夺取刘胥在射水之陂的草田用以分给贫苦百姓,朝廷准许。
胥复使巫祝诅如前。
刘胥为此又让女巫像从前那样求神降祸于天子。
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
刘胥的宫园中,枣树长出十多个新的枝干,枝干挺直颜色赤红,树的叶子却白如素绢。
池水变赤,鱼死。
园中的池水变成纡色,鱼都死了。
有鼠昼立舞王后廷中。
白天有老鼠在王后的庭院裹跳舞。
胥谓姬南等曰:“
刘胥对姬妾南等人说:“
枣水鱼鼠之怪甚可恶也。”
枣树、池水、鱼、鼠的怪异现象太可恶了。”
居数月,祝诅事发觉,有司按验,胥惶恐,药杀巫及宫人二十余人以绝口。
几个月后,求神降祸的事暴露,有关官员前来查验,刘胥害怕了,用药毒死女巫及宫女二十多人,以便灭口。
公卿请诛胥,天子遣廷尉、大鸿胪即讯。
朝廷的公卿大臣请求处死刘胥,皇帝派遣廷尉、大鸿胪前往审讯。
胥谢曰:“
刘胥谢罪说:“
罪死有余,诚皆有之。
我死有余辜,告发的事确实都有。
事久远,请归思念具对。”
事情过去很久了,请你们先回去,我想好了就坦白交待。”
胥既见使者还,置酒显阳殿。
刘胥见朝廷官员走了,就在显阳殿摆设酒席。
召太子霸及子女董訾、胡生等夜饮,使所幸八子郭昭君、家人子赵左君等鼓瑟歌舞。
召太子刘霸以及其他子女刘董訾、刘胡生等来夜饮,叫他所喜欢的八娘子郭昭君、家养的歌妓趟左君等弹起琴瑟唱歌跳舞。
王自歌曰:“
刘胥自己唱道:“
欲久生兮无终,长不乐兮安穷!
人之所以想长生不老啊,是为了安逸享乐没有尽期,可是我这一生,总不快乐啊,还非活到头干什么!
奉天期兮不得须臾,千里马兮驻待路。
奉守天子给我的期限吧,不得再多活一会儿了,看那钦差的千里马啊,停在驿站等着上路。
黄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为苦心!
黄泉之下啊,幽深无底,人终究是要死啊,何必为死而痛苦伤悲!
何用为乐心所喜,出入无悰为乐亟。
活在世上以何为乐啊,在于能随心所欲,现在我出来进去没有快乐,就来次短暂的痛快吧。
蒿里召兮郭门阅,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
蒿里在召唤我去啊,它那廓门我已经看见了,死这件事,可不能用钱雇人代替,自己去死吧!”
左右悉更涕泣奏酒,至鸡鸣时罢。
左右的人都哭着相互敬酒,酒宴直到鶸叫天亮才结束。
胥谓太子霸曰:“
刘胥对太子刘霸说:“
上遇我厚,今负之甚。
皇帝待我很厚,我现在太对不起他了。
我死,骸骨当暴。
我死了将会暴尸示众。
幸而得葬,薄之,无厚也。”
如有幸允许葬埋,草草埋掉也就算了,不要厚葬大办。”
即以绶自绞死。
说完就用绶带自绞而死。
及八子郭昭君等二人皆自杀。
八姨娘郭昭君等二人都自杀以殉。
天子加恩,赦王诸子皆为庶人,赐谥曰厉王。
皇帝宽大加恩,赦免了刘胥的儿子们的死罪都贬为庶民百姓,赐给刘胥的谧号叫厉王。
立六十四年而诛,国除。
刘胥被封立为王共六十四年,最后被处死,封国废除。
后七年,元帝复立胥太子霸,是为孝王,十三年薨。
七年后,漠元帝又册立刘胥的太子刘霸,造就是孝王,在位十三年薨。
子共王意嗣,三年薨。
刘霸之子共王刘意嗣立,在位三年薨。
子哀王护嗣,十六年薨,无子,绝。
刘意之子哀王刘护嗣立,在位十六年薨,刘护没有儿子,绝了后。
后六年,成帝复立孝王子守,是为靖王,立二十年薨。
过了六年,汉成帝又立孝王刘霸的儿子刘守,造就是靖王,在位二十年薨。
子宏嗣,王莽时绝。
刘守的儿子刘宏嗣立,到王莽篡汉为止。
初,高密哀王弘本始元年以广陵王胥少子立,九年薨。
起初,高密哀王刘弘在本始元年因是广陵王刘胥的小儿子而被封立,立王后九年而薨。
子顷王章嗣,三十三年薨。
刘弘的儿子顷王刘章嗣立,在位三十三年而薨。
子怀王宽嗣,十一年薨。
刘章的儿子怀王刘宽嗣立,在位十一年而薨。
子慎嗣,王莽时绝。
刘宽的儿子刘慎嗣位,到王莽时代结束。
昌邑哀王髆,天汉四年立,十一年薨,子贺嗣。
昌邑哀王刘赙册立于天汉四年,在位十一年薨,其子刘贺嗣立。
立十三年,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征王贺典丧。
嗣立后十三年,汉昭帝驾崩,没有子嗣,大将军霍光征召哀王刘贺来主持丧礼。
玺书曰:“
玺书上说:“
制诏昌邑王:
昌邑王听旨:
使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
今派行大鸿胪事少府史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漠前去征召亲王,要乘坐七匹马拉的驿车来长安府邸。”
夜漏未尽一刻,以火发书。
用时不足一刻,连夜火速发书。
其日中,贺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
大约是在中午,刘贺从昌邑出发,傍晚就赶到了定陶,跑了一百三十五里,侍从们骑的马接连不断地累死在道上。
郎中令龚遂谏王,令还郎谒者五十余人。
郎中令龚遂劝谏刘贺,才让郎、谒者等属官五十多人回转昌邑。
贺到济阳,求长鸣鸡,道买积竹杖。
刘贺到了济阳,寻求呜叫能拉长声的鶸,在路上还买了几根竹子合并一起的手杖。
过弘农,使大奴善以衣车载女子。
路过弘农时,派一个名字叫善的大奴仆抢劫妇女藏在有布帷的衣车裹。
至湖,使者以让相安乐。
到达湖县,朝廷的使者就此事责备昌邑相安乐。
安乐告遂,遂入问贺,贺曰:“
安乐告诉了龚遂,袭遂到跟前问刘贺,刘贺说:“
无有。”
没有此事。”
遂曰:“
龚遂就说:“
即无有,何爱一善以毁行义!
既然没有这事,还何必为了善这一奴仆而毁坏品行呢!
请收属吏,以湔洒大王。”
我请求把善抓起来交给官吏治罪,以便洗清大王的名誉。”
即捽善,属卫士长行法。
于是揪住善,交给卫士长法办。
贺到霸上,大鸿胪效迎,驺奉乘舆车。
刘贺来到霸上,大鸿胪到长安郊外迎接,宫中骑士侍奉他坐上御用小车。
王使仆寿成御,郎中令遂参乘。
刘贺让仆人寿成驾御,郎中令龚遂居右陪乘。
旦至广明东都门,遂曰:“
天亮时到了广明的长安东门,龚遂说:“
礼,奔丧望见国都哭。
遵照礼仪,奔丧的人望见了国都,要痛哭以致哀。
此长安东郭门也。”
造就是长安的外城束门了。”
贺曰:“
刘贺说:“
我嗌痛,不能哭。”
我的咽喉疼痛,哭不了。”
至城门,遂复言,贺曰:“
又来到长安内城门,龚遂又提醒他,刘贺说:“
城门与郭门等耳。”
内城门与外城门不都是城门吗。”
且至未央宫东阙,遂曰:“
车马就要到未央宫的束门楼阙之下了,龚遂说:“
昌邑帐在是阙外驰道北,未至帐所,有南北行道,马足未至数步,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
昌邑王的帷帐设在这个宫弓之外驰道的北边,未到帷帐,有条南北行道,马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王您应该下车,向西对着门楼跪下。
哭尽哀止。”
放声痛哭致哀。”
王曰:“
刘贺说:“
诺。”
好吧。”
到,哭如仪。
到了门楼下,就照礼仪哭了一番。
王受皇帝玺绶,袭尊号。
昌邑王刘贺接受皇帝的印玺,承袭了皇帝的尊号。
即位二十七日,行淫乱。
在位二十七天,行为淫乱。
大将军光与群臣议,白孝昭皇后,废贺归故国,赐汤沐邑二千户,故王家财物皆与贺。
大将军霍光与大臣们进行商议,然后禀告孝昭皇后,废除了刘贺,把他放回吕邑故地,赐与他汤沐邑二千户,原来做昌邑王时的财物都还归他。
及哀王女四人各赐汤沐邑千户。
前哀王刘髂的四个女儿也另外各赐给汤沐邑一千户。
语在《霍光传》。
此事经过载于《霍光传》。
国除,为山阳郡。
昌邑王的封国废除,改为山阳郡。
初,贺在国时,数有怪。
当初刘贺在封国的时候,多次出现怪异。
尝见白犬,高三尺,无头,其颈以下似人,而冠方山冠。
曾看见白色的狗,身高三尺,没有头,脖子往下长得像人,还戴着方山冠。
后见熊,左右皆莫见。
后来看到熊,可是他的左右随从却谁也没看到。
又大鸟飞集宫中。
又有成群的大乌飞集宫中。
王知,恶之,辄以问郎中令遂。
刘贺心知这不是好事,很厌烦,就告诉了郎中令龚遂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遂为言其故,语在《五行志》。
龚遂给他讲了其中的缘故,他的话载于《五行志》。
王卬天叹曰:“
刘贺仰天而叹说:“
不祥何为数来!”
不祥之物为什么总是来啊!”
遂叩头曰:“
龚遂叩头说:“
臣不敢隐忠,数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说。
为臣我不敢把话埋在心裹而不向您提出忠告,我曾多次进言关系国家危亡的劝诫,大王您不高兴听。
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
可是国家的存在或败亡,难道就在于为臣的几句话吗?
愿王内自揆度。
还是请大王您自己想一想吧。
大王诵《诗》三百五篇,人事浃,王道备,王之所行中《诗》一篇何等也?
大王您诵读《诗经》三百零五篇,其中讲如何做人之事很是透彻,关于治国之道也齐全完备,大王您的所作所为符合《诗经》中哪一篇呢?
大王位为诸侯王,行污于庶人,以存难,以亡易,宜深察之。”
大王您身为诸侯王,而所做的事却比庶民百姓还污浊,这样下去要想能长存久安很困难,可因此而亡国却很容易,您应该深刻省察这些。”
后又血污王坐席,王问遂,遂叫然号曰:“
后来又发生血污刘贺的王座之事,刘贺询问龚遂,龚遂大声呼叫说:“
宫空不久,祅祥数至。
妖祥怪异接连发生,宫殿就要空了。
血者,阴忧象也。
血的出现,这是内心忧愁的征象啊。
宜畏慎自省。”
您应该戒惕谨慎自我反省。”
贺终不改节。
刘贺却终究不改悔他的行为。
居无何,征。
没过多久,即应征入朝。
既即位,后王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发视之,青蝇矢也。
当了皇帝,后来又梦见苍蝇的屎堆积在西殿阶的东侧,有五六石之多,上面用屋顶上的大瓦盖着,揭开一看,原来是苍蝇的屎。
以问遂,遂曰:“
就这件事又询问龚遂,龚遂说:“
陛下,之《诗》不云乎?
陛下读过的《诗经》中不是有这样的诗句吗:“
‘营营青蝇,至于藩;
飞来飞去的苍蝇,落满藩篱。
恺悌君子,毋信谗言。
和乐平易的君子,可不要听信谗言。’
陛下左侧谗人众多,如是青蝇恶矣。’
陛下身边谗佞小人很多,就如同这苍蝇屎一样。
宜进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
您应该进用前朝大臣的子孙或亲信之人做为左右近臣。
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
如果不忍心疏远昌邑的旧下属,而听信他们中的谗言和对您的阿谀顺情之话,必然要有大祸发生。
愿诡祸为福,皆放逐之。
希望化祸为福,把昌邑旧人都放逐出京。
臣当先逐矣。”
为臣我要第一个被放逐回家。”
贺不用其言,卒至于废。
刘贺不采纳他的话,终于被废黜。
大将军光更尊立武帝曾孙,是为孝宣帝。
大将军霍光改尊立汉武帝的曾孙,造就是汉宣帝。
即位,心内忌贺,元康二年遣使者赐山阳太守张敞玺书曰:“
宣帝即位后,心中疑忌刘贺,元康二年派使者赐予山阳太守张敞的加玺御旨说:“
制诏山阳太守:
诏令山阳太守:
其谨备盗贼,察往来过客。
要谨慎防备盗贼,监察往来过。
毋下所赐书!”
然而此令不可下传外露!”
敞于是条奏贺居处,著其废亡之效,曰:“
张敞从此就向朝廷列条奏报刘贺活动起居的情况,着明刘贺被废之后的反应或表现,奏报说:“
臣敞地节三年五月视事,故昌邑王居故宫,奴婢在中者百八十三人,闭大门,开小门,廉吏一人为领钱物市买,朝内食物,它不得出入。
臣下张敞于地节三年五月到任治事,前昌邑王住在以前的王宫内,宫内有奴婢一百八十三人,大门紧闭,衹开小门,选派一名廉洁的官吏出来领钱物买东西,每天早晨采进食物,食物之外的物品不得随便进出。
督盗一人别主徼循,察往来者。
督察盗贼的一人专管巡逻,监察往来出入之人。
以王家钱取卒,迾宫清中备盗贼。
用前昌邑王家的钱雇用士卒,防护宫垣清静院庭,防备盗贼。
臣敞数遣丞吏行察。
我多次派丞吏去察看。
四年九月中,臣敞入视居处状,故王年二十六七,为人青黑色,小目,鼻末锐卑,少须眉,身体长大,疾痿,行步不便。
四年九月的一天,为臣我进王宫视察其生活状况,看见前昌邑王年约二十六七岁,人长得面容青黑色,小眼睛,鼻头尖而低,须眉稀少,身材高大,患痿痹偏瘫之症,行走不便。
衣短衣大绔,冠惠文冠,佩玉环,簪笔持牍趋谒。
上身穿短衣,下身穿大裤子,头戴惠文冠,身佩玉环,头上插着笔,手中拿着木牍,前来拜见。
臣敞与坐语中庭,阅妻子奴婢。
臣下我与他坐在中厅谈话,察看他的妻子奴婢。
臣敞欲动观其意,即以恶鸟感之,曰:“
我想触动他一下以便从中观察他的心情,就用人所厌恶的鸟来刺激他,我说:“
昌邑多枭。
昌邑枭乌多。’
故王应曰:“’
前昌邑王应声说:“
然。
对。
前贺西至长安,殊无枭。
从前我西入长安,一只也没见过。
复来,东至济阳,乃复闻枭声。
回来的时候,往东走到济阳,才又听到枭的叫声。’
臣敞阅至子女持辔,故王跪曰:“
,我察看到他的子女持辔,他跪下说:“
持辔母,严长孙女也。
持辔的母亲是严长孙的女儿。’
臣敞故知执金吾严延年字长孙,女罗紨,前为故王妻。’
我原来就知道执金吾严延年字长孙,有一个女儿名叫罗鲋,是前昌邑王的前妻。
察故王衣服言语跪起,清狂不惠。
我观察前昌邑王的衣冠服饰言谈话语跪坐起行,显得痴呆发傻。
妻十六人,子二十二人,其十一人男,十一人女。
他有妻妾十六人,共二十二个子女,其中十一个儿子,十一个女儿。
昧死奏名籍及奴婢财物簿。
现在臣下我冒死罪奏上前昌邑王的名册以及有关奴婢与财产状况的账簿。
臣敞前书言:“
我前次书奏提到:“
昌邑哀王歌舞者张修等十人,无子,又非姬,但良人,无官名,王薨当罢归。
昌邑哀王的歌舞伎女张修等十人,没有生子女,又不是王的姬妾,是良家子女,没有入官籍,哀王已去世,应当把她们放归本家。
太傅豹等擅留,以为哀王园中人,所不当得为,请罢归。
太傅豹等人擅自留下,让她们做了哀王园中的宫人,这是不合乎法规的,奏请放她们回家。’
故王闻之曰:“’
前王知道这件事之后则说:“
中人守园,疾者当勿治,相杀伤者当勿法,欲令亟死,太守奈何而欲罢之?
让这些宫人看守园子,得病的不给治病,相互斗殴杀伤不法办制裁,就是让她们快点死,太守为什么要放她们回家呢?’
其天资喜由乱亡,终不见仁义,如此。’
他真是天性喜好乱亡,始终像这样没有仁义之心。
后丞相御史以臣敞书闻,奏可。
后来丞相御史把我的上书呈给陛下,准奏可行。
皆以遣。”
才把这些人全部放归遣散。”
上由此知贺不足忌。
汉宣帝从此知道刘贺不足为虑。
其明年春,乃下诏曰:“
转年春天,就颁下诏书说:“
盖闻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亲,析而不殊。
听说象有罪,舜还是封了他,骨肉之亲,分而不断。
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
今封前昌邑王刘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
侍中卫尉金安上上书言:“
侍中卫尉金安上上书说:“
贺,天之所弃,陛下至仁,复封为列侯。
刘贺是上天弃置之人,陛下极为仁慈,又封他为列侯。
贺嚚顽放废之人,不宜得奉宗庙朝聘之礼。”
刘贺既是愚钝凶顽废弃之人,就不应参加祭祀宗庙朝见天子的礼仪。”
奏可。
准奏可行。
贺就国豫章。
于是刘贺被送到封地豫章。
数年,扬州刺史柯奏贺与故太守卒史孙万世交通,万世问贺:“
过了几年,扬州刺史柯弹奏刘贺与前太守的卒史孙万世结交往来,孙万世间刘贺:“
前见废时,何不坚守毋出宫,斩大将军,而听人夺玺绶乎?”
先前被废黜时,为什么不坚决守住不出宫,并斩掉大将军,却反而听任人家把玉玺夺了去呢?”
贺曰:“
刘贺说:“
然。
你说得对。
失之。”
我是错了。”
万世又以贺且王豫章,不久为列侯。
孙万世又认为刘贺将被封为豫章王,不会长期为列侯。
贺曰:
刘贺说:“
且然,非所宜言。”
是快这样了,但不应该说出来。”
有司案验,请逮捕。
有关官员调查属实,奏请逮捕刘贺。
制曰:“
皇帝下令说:“
削户三千。”
削去食邑三千户。”
后薨。
此后刘贺薨逝。
豫章太守廖奏言:“
豫章太守廖上奏说:“
舜封象于有鼻,死不为置后,以为暴乱之人不宜为太祖。
舜把象封在有鼻,象死之后就没再为他立后,认为暴戾昏乱之人不应该做封国之始祖。
海昏侯贺死,上当为后者子充国;
海昏侯刘贺死后,上报官府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刘充国;
充国死,复上弟奉亲;
刘充国死了,又上报其弟刘奉亲;
奉亲复死,是天绝之也。
刘奉亲也死了,这是老天断绝他的后嗣啊!
陛下圣仁,于贺甚厚,虽舜于象无以加也。
陛下圣明仁慈,对刘贺恩惠甚厚,就是舜对于象也不过如此。
宜以礼绝贺,以奉天意。
应该遵照礼制结束刘贺的爵封,以遵行天帝之意。
愿下有司议。”
请求下交有关官员商议。”
议皆以为不宜为立嗣,国除。
商议结果都认为不应为塑堕立嗣,封国废除。
元帝即位,复封贺子代宗为海昏侯,传子至孙,今见为侯。
元帝即位后,又封型贺的儿子刘伐塞为海昏侯,传子又传到孙,现在还是列侯。
赞曰:
赞曰:
巫蛊之祸,岂不哀哉!
巫蛊案造成的祸害,是多么的可悲啊!
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时,非人力所致焉。
但这不是江充一个人的罪过,也有上天的旨意,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
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见,其长竟天。
建元六年,蚩尤旗这一妖星出现,彗尾长到天边。
后遂命将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
此后朝廷就命将出征,攻取了河南之地,建置了朔方郡。
其春,戾太子生。
那年春天,戾太子出生。
自是之后,师行三十年,兵所诛屠夷灭死者不可胜数。
从此之后,出师征战三十年,军队所诛杀消灭的人无法统计。
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子父皆败。
到了巫蛊案起,京师长安血流成河,伏尸数万,太子一家父子都败亡。
故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何独一嬖臣哉!
因此太子是在用兵年代出生和长大成人的,与战乱终始相伴,怎么能说仅是一个嬖幸之臣导致的呢!
秦始皇即位三十九年,内平六国,外攘四夷,死人如乱麻,暴骨长城之下,头卢相属于道,不一日而无兵。
秦始皇在位三十九年,对内削平六国,对外打败四方蛮夷,死的人多如乱麻,尸骨暴露在长城之下,头颅接连不断沿途可见,没有一天不打仗。
由是山东之难兴,四方溃而逆秦。
因此山东的事变发生,四方统治崩溃而叛秦。
秦将吏外畔,贼臣内发,乱作萧墙,祸成二世。
秦朝的武将文吏在外反叛,奸臣佞幸在朝廷之内发难,变乱起于萧墙之内,灾祸酿成而爆发于二世胡亥之时。
故曰“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
所以说“战争犹如放火,不能制止必将自焚烧身,”的确如此啊。
是以仓颉作书,“止”“戈”为“武”。
所以仓颉造字,“止”加“戈”是一个“武”字。
圣人以武禁暴整乱,止息兵戈,非以为残而兴纵之也。
圣人是用武力禁止暴乱整顿秩序,停止战争,而不是用来施行残暴和放纵作乱的。
《易》曰:“
《易经》上说:“
天子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
天帝所帮助的是顺天之意的人,人民所帮助的是讲信义的人;
君子履信思顺,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
君子履行信义,思想和顺,自有天帝降福于他,一切大吉,没有不利之事。”
故车千秋指明蛊情,章太子之冤。
所以车千秋能指明巫蛊案的真情,洗雪太子之冤屈。
千秋材知未必能过人也,以其销恶运,遏乱原,因衰激极,道迎善气,传得天人之祐助云。
车千秋的才智未必比别人强,衹是因为他消除厄运,遏止祸乱之源,在危急之时消去至大之灾,导迎福善之气,才引来了天帝和民众的保佑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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